黑夜之中,小雨落在灌木的叶片上,发出噗噗的轻声。
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一双靴踩在灌木上,虫鸣声立马消失了,紧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全凭声音跟那仅有的一些感知。火折子划过,琉璃罩子内的火油棉被点燃,才掩映出肥大的身子,以及身后那瘦小的身板。
“快点上来。”肥大的身子一把将身后那人拉上坡。
两人坐在铺好了石板的坟头歇息着。雨落在蓑衣上,凝重的呼吸,带动着蓑衣一起一伏。深夜上坟,这样的大孝子,估计也找不出第三个了。
“老钱,确定了是这儿?”
肥大的身影点点头,道:“不会错的。只要咱们取了那个臭小子的项上人头,大人一定会重用我们的!”
“该怎么做?听说那小子手段很是厉害。”
肥大的身影从怀里掏出干粮,啃了两口,冷笑道:“你还真以为那小子有隔空取人首级的本事?笑话!不过是些小把戏。明日我们都做快点,手脚麻利些。林府应该没有好身手的人物。”
身板瘦削的刘三披头散发,足以见这些日子有多狼狈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道:“就怕上头那位卸磨杀驴。”
钱把总脸色一变,也沉默了。汤天昊、宁宏都死得不能再死了,自己能活下来,不过是给这个案子留一个不审下去的理由。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不过这个小子坏我等好事,必须死!至于去不去投奔那位,再从长计议。”
刘三阴沉着脸,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可怕,“来年清明就是他的祭日,也好,省得林家人多来一趟了,哈哈。”
......
......
可能是这几日雨下得够久了,清明上坟,天公作美,天放晴了。虽然是个严肃悲伤的日子,但实话实说,放晴了山路确实好走许多。
林如海昨夜咳血,吓得林府上上下下都没睡好觉。所幸请来大夫,喝了一剂药后,病情稍稳定下来。
清晨天刚亮,几房姨娘和王氏便去栖灵寺上香拜佛。人一无助,就想着求人求佛。林岚自然也被早早地催醒,带上纸钱,准备上坟。
马车自然是血徒做车夫,出城之后,难免会遇到麻烦,带个高手更加稳当。
“血徒,名字就叫血徒吗?”
“我没有名字。”
和这样的人聊天实在无聊,林岚拎着竹篮上山。坟山上今日人头攒动,血徒走在前边,替林岚开道,这让身后的林岚轻松了不少。
“林司业,别来无恙啊。”正当林岚两人拐过一处陡坡时,从一边的丛中忽然钻出一个身影?
“钱把总?”林岚眉头一挑,看着摘下斗笠后的那张脸,有些惊讶地说道。
这条必经之路有些窄,血徒挡在林岚身前,朝后边的树干喝道:“还有一个也出来吧。”
“呵呵,眼神倒是挺好。”刘三手中拿着长刀,冷笑着走来。
“刘典史看来没吃够苦头啊,如今朝廷通缉你们二人,赏银都加到二百两了,还敢来找林某人的麻烦?”
刘三的脸变得狰狞起来,喝道:“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拿命来偿还吧!”
钱把总的刀抽出鞘,笑道:“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日了。清明送你上路,明年这个时候,林家也可以替你上坟了!只是不知道林公受不受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林岚笑了两声,道:“罪有应得,搬起石头砸自己家,还要反咬一口?”
血徒很淡定地站着,说道:“不必和他们废话。”
钱把总眼睛一瞪,喝道:“杀!”
血徒的身影如同一阵风,瞬间朝钱把总奔去,手中的剃刀咔嚓一声,一道精光在林荫间犹如寒芒。
“跟着我走!”血徒声音低沉,犹如手上那朴实无华的剃刀一般。林岚朝后望去,刘三握着长刀,朝他们夹击而来。
“去死吧!阎王爷会收了你的,到时候问你怎么死的,就说是作死的!”刘三冷冷地笑道,脚下的步伐加快了。
钱把总一刀挥下去,才落下一半,便被那小上许多的剃刀给弹开了。
林岚很淡定地看着奔上来的刘三,从腰间掏出那把刚刚装好的左轮枪。
刘三瞳孔一缩,脚下的步子稍有迟疑,有些忌惮地看着林岚手中,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玩意儿。这是什么?感觉好像有些厉害的样子。
林岚嘴角划过一丝弧度,他丝毫不担心血徒会敌不过钱把总,王言手下的高手,如果连一个小小把总都招架不住,那也没什么脸了。
“就拿你来试试手。”林岚有些激动地将转轮对准了枪管。
不论是刘三还是身后看到这一幕的钱把总,有心头一紧,这神秘的杀器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对于未知,人总是充满了恐惧和好奇。
扳机被林岚拉开,只要撞针准确无误地触碰到弹夹的尾部,靠着瞬间产生的火星和冲撞,就能让子弹顺利出膛。
砰!
一声巨响,除了血徒,其余三人都一阵恍惚。
血徒的剃刀瞬间抹过钱把总的脖子,在同一瞬间,才听到那砰的一声。他顺速回过头。
“你搞什么玩意儿?”
刘三回过神,手中的刀一抬。
林岚已经丢了那左轮枪,捂着手疼得嗷嗷叫,“炸……炸膛了!”他的手被火药爆炸的作用力震得已经麻木了,好在工匠都是足斤足两地锻造了这枪膛,火药的威力也不是很大,不然林岚这手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