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鱼米之乡,生活富足,在平江县为官,除了农忙时候督促农课,也没有什么大事情,这样的逍遥县令,虽然赚不到大钱,倒也安乐。
李登云登科及第,为了老实巴交,按照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死读书读死了,在县令位置上颠来倒去,一屁股就坐了十五年。
同年及第的,有些活络的,早就平步青云,不是地方大员,就是朝中新贵。
三十五及第,如今已是天命之年,他的心志早就被磨平,安分守己,做好自己任内的公务,偶尔赚点不昧良心的小钱,就已经很知足了。
县衙的后边就是宅邸了,七品县官,底层公务员,待遇自然不理想。
李登云坐在堂内,有些忌惮地看了眼身边的中年男子,“座师这回有什么指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收到当年那些大人物的音讯了。
中年男子捋须说道:“座师抚今追昔,想到对于登云你,亏欠太多。这一次,想要提携提携你。”
李登云茶水沾湿了衣襟,赶紧起身,“不敢,座师有什么吩咐,您说便是。”
“这次县考的名单之中可是有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子嗣?”
李登云点点头,道:“莫非座师想要拔擢下林家的这位?这个倒是没问题。前不久元宵诗魁便是他所得,这事情即便下官不操作,恐怕案首都是林公子的囊中之物。”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道:“座师的意思不是要拔,而是要压。”
“这”李登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已经验明正身,而且按照大人说的这案子,也早已经结案,林岚无罪释放,并不是有罪之人,所以根本没有理由让他不能参加科举。”
再退一万步说,这是得罪人的事情,怎么说也是巡盐御史的儿子,除非是他李登云破罐子破摔,不想在官场上混了。
“李县令,人挪活,树挪死。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也没说让你定罪重审,只是”他点了点信封,不再说下去。
李登云叹了口气,点点头,“下官也只能尝试一二。”
“静候佳音了。”
县考的日子终于到了,林家的两驾马车朝科考蓬驶去。江南富庶,说是科考棚,修得也跟考院一样。
这也算是政绩工程,每年州里的学政视察,也会到各地的考院看看,也算在县令的政绩之内。
“看看自己的考篮内东西都带齐了没。不要到时候进了考场着急撂荒的。”身为考试经历最丰富的林文昌,俨然是每一次赶考的带头大哥。
林岚瞥了眼林青给准备的考篮,打着哈欠。
“别麻痹大意!好好看看。”林文昌的一声吼,差点把林岚的魂都喊出来。
“文昌叔祖,我耳朵不背,差点被你喊聋了!”林岚翻了翻白眼。
一边的顺溜咯咯直笑,“少爷,林太爷替你喊魂呢。”
这考篮里没什么多余的东西,笔、墨条、石砚,还有的就是拿粽叶包着的粢饭。
大京朝科考县试只考一场,就是四书文。说白了,题目从四书中来的。一般县试要过很容易,只要文章通顺,不是胡乱拼凑的,基本上都是没问题的。像林文昌这样的,实在不是读书作文的料子,所以连最简单的县试都过不了。
虽说考一场,但是一场考一天,若是不带点干粮什么的,实在撑不住。
考院外边设置着栅栏,以防闲杂人等进入。
一干衙役今日也是手拿水火棍,站在考院内外。
“县太爷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朝西边看去。轿子缓缓抬过来,落地之后,身穿官服的李登云神色凝重地跨了出来,朝考院之中走去。
“开始点名验身!”
诸多本县的廪生站在栅栏前,将那些具保的考生喊至身边,等着前边师爷的审核。
审核也简单,对长相,后搜身。一般来说,之前上交保单的时候核对没有问题,这个时候也不会出什么事。
林岚瞥了眼平江县来考试的三百余人,能够录取一百人,这样的考试难度,确实不高。
很快就轮到林岚他们了。
带领他们的,是平江县一个未能登科及第的廪生,拿起保单,签上最后一遍名字之后,交到师爷的手中。
“嗯,这是林家大房家的小孙子吧,进去吧。”师爷核对完信息,摸了摸那个跟顺溜个头差不多的大伯家小子。
轮到他的时候,师爷则是眉头一皱,自己册子上夹了张条,“等等,刚刚进去的三个林家的娃娃都回来!”
一边的廪生脸色一变,道:“师爷,这是怎么回事?”
身经百战的林文昌从林岚身后窜了过来,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差错?”
师爷看向林岚,说道:“他吃过官司,身份不明,所以连同你们结保的四人,暂时都不能入场。”
林文昌脸色一变,“怎么可能?若是有问题,之前交保单的时候怎么没问题?”
师爷沉着脸,说道:“你们先靠边站一下,让后边的人先进来。”
已经进入栅栏后的五个林家子弟担忧地朝这里看过来,不知道林岚这里出什么状况了。
林岚同样感到莫名奇妙。自己当初葛家村一案,早就了结了,哪里来的罪身。这分明是有人搞事情。
三个林家的后辈眼里含着泪,看着边上一个个考生顺利进入考场,别提有多委屈了。
林文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