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喜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她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视线在自己的左肩上扫了一眼,昏迷前发生的事一下全都挤进了她的脑袋。
什么时候她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是谁?
她的眸光一凛,从地上铺就的软垫上坐了起来。
那个男人——
难道是他帮了自己?可是他不是想杀了自己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着那男人双手掐住自己时,她在挣扎中似乎抓住了他的手腕,感觉到他的气息十分紊乱。
她不是大夫,所以判断不了他到底是怎么了,但她前世是学武出身,一个人气息的平稳她还是能感受的到。
苏喜妹抬眸打量四周,这是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子,屋子中只有桌椅和铺就在地面的软垫,一盏油灯闪烁着昏黄的光亮。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药味儿,比起之前闯入这间屋子时闻到的药味儿淡了许多。
她努力回想那个掐住她却又救了她的男人,但却只记得那一身月白风华。
苏喜妹摇了摇头,拧着眉起身站立了一会儿,然后走到桌子边细细打量那盏油灯,这样精致的油灯大概只有有钱人家或是高门大户才会有的吧。
静默了半晌,她抬脚绕过桌椅走出茅屋,外面繁星闪耀,墨蓝的天幕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整个山头,山里有虫鸣鸟叫,如同从遥远的虚空而来,开满山头的梨花仿佛沿着空阔的黑夜不断的延伸展开,好似没有尽头。
苏喜妹深深吸了一口气,散去了此刻的烦闷。
左肩上突然传来一丝疼痛,苏喜妹皱了皱眉,想着那些贼人在箭头上涂抹的mí_hún散。
沾染上mí_hún散的人最多一刻钟就会晕倒,以往走镖的时候她就听镖局中的兄弟讲过,江湖中有很多心术不正之人就会用这种mí_yào荼毒他人。
想到这她又不得不庆幸,还好是mí_hún散,倘若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她如今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郑氏既然要杀她,怎么可能留下一线生机!
这么看来,涂上mí_hún散应该是那群贼匪色心即起擅自做主,想着只要结果一样就能交差了。
苏喜妹嘴角牵起一抹冷笑,要不是这样她如何能逃过一死。
不知道凌香、元香两个丫头怎么样了?
看天色现在大约戌时,她必须尽快赶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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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今夜灯火通明。
太医院的冯老太医一头扎进芙蓉阁的主间,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抹着细汗打开房门,走出来时神态间流露出一丝疲惫。
郑氏还在屋子里照顾苏三小姐,只有心腹徐妈妈和周婆子两人服侍左右,很多事只能他自己亲力亲为。
苏大老爷几乎屏退了所有的下人,今天发生的事关乎着三丫头的闺名,也难怪一个大老爷们如此紧张。
苏德见冯老太医终于出来,连忙站起身长揖到底。
“冯太医,我的闺女——”
“无碍,只是惊吓过度,不过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老夫已经开好了药方,休养大半个月应该能见成效。”冯老太医喘了口气。
苏三小姐裹着被子蜷在床头一个劲儿的大喊大叫,将他这个老头子也是折腾的够呛。
只不过她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尖叫总是要好过闷声不吭。
苏德闻言松下口气,紧绷的面色缓了一缓。
“我闺女的事还请冯太医——”后面的话他没说完,只是点到即止。
冯老太医在太医院供事二十余年,只听相爷略微一提,就忙着下了话。
“苏大人放心,老夫致力于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对其他的事一概不上心。”
苏德笑着点点头,与冯老太医又说了几句话,就吩咐阿远亲自送老太医出府。
此时芙蓉阁前院只有苏大老爷父子和苏喜妹身边的两个丫头,凌香和元香。
傍晚时分苏德办事回府才听说郑氏不舒服,昊哥儿也没在府里,他索性就去了金氏的院子。然而饭还没摆上桌,就见陶管事慌慌张张前来禀告昊哥儿受了伤,驾着马车从杂院一路狂奔进府,直冲芙蓉阁而去。
苏德大惊失色,吓的脚步不稳,跌跌撞撞被陶管事搀扶着,还摔了几个跟头才到了芙蓉阁。
昊哥儿受了伤,三丫头晕倒了过去,他赶紧吩咐阿远去太医院请冯老太医。
好在昊哥儿伤不重,只是三丫头醒来后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直大喊大叫。
苏德叹口气,坐在石凳上。
昊哥儿早已将来龙去脉道了个明白,但他并未报官,也未声张,还当机立断只留下几个得力的仆从在院子里伺候。
撞上贼匪这样的事,倘若只是昊哥儿也就罢了,可是三丫头,她是养在闺中的大家小姐,如果传出去半分,她的清白就毁于一旦了。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清白就是一切。
苏德忽的想起了什么事,一下抬起头来眸光微微一凝。
昊哥儿说七丫头为了引开贼匪,一个人从马车上跳下朝盘龙山的山头跑去。
这么说来七丫头还没脱离险境,或许——
苏德不敢再往下想,立即吩咐陶管事找几个妥当的护院去盘龙山寻人。
陶管事领命正要退下,苏德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此事万万不能声张。”
方才急昏了头,这么大的事现在才反应过来。
希望一切还不算太晚。
苏昊着急阿馨的状况,一时竟也将七妹妹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