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冬季,天寒地冻,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凌,踩上去有细小的碎裂声。一抹黑色的人影缓缓从弯弯曲曲的小径朝尽头的一个院落走去。
地上的草皮枯黄,在这万物凋零的季节,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副衰败残破的样子。
鼻尖忽然飘来了一阵幽幽的香气,淡淡的,若非是心闲无事之人绝对不会注意到,池景抬头望去,只见光秃秃的墙外,竟有两三枝梅花越过墙头,在这寒冬腊月中傲然开放。
地上是还未化尽的残雪,些许梅花铺在上面,颜色鲜艳妖红,像是一滴滴动人心魄的鲜血一般。
他的眸光难得染上了一丝笑意,这么多年来,他竟然没有发现,这墙角竟还有一棵梅树……也是,平日里都是急匆匆地进出,几时有这种闲心观赏周围的景色是初春,盛夏,还是深秋寒冬?
他双手背在身后,脚上的黑金云靴踩在冰凌上,缓缓的,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这静谧的冬日一般。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莫名就让人起了一丝慵懒之意。
他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守在院门外的是两个和他同样身着黑衣的侍卫,腰间陪着带有标记性纹饰的剑,见到他,皆是低下头,语气恭敬道,“二庄主。”
这一声“二庄主”中,除了敬畏,还夹杂了许多艳羡,敬佩之意。
天下第一庄,正如其名,庄中满是名满天下,被世人封为天下第一的能人异士,乃是江湖中最富盛名的情报组织,没有之一。谁都不知道天下第一庄到底笼络了多少杀人探子,更无人知道,那些杀手探子藏身与何处,人们所能知道的,就只有天下第一庄无所不能,上至朝堂,下至江湖,没有天下第一庄不知道的秘密,也没有天下第一庄完不成的任务。
而池景,进这天下第一庄也不过年时间,可他却愣是在七这年间,从一个无人认识的小喽罗,变成了现在与庄主其名的二庄主。他没有什么天下第一的本事,若真是要说本事,最多也就是武功极高,一把沧月剑耍的游刃有余,几枚暗器说打你眼睫毛就绝对不会打到眼睛,再加上一身可与千里马相较高下的轻功……这样的人,在江湖上比比皆是,更别说是在人才济济的天下第一庄了,想要脱颖而出,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可是池景做到了。
他不仅坐上了二庄主之位,还坐的让庄中所有的人都心服口服,没有半句怨言。
池景笑了笑,天际的阳光轻轻洒在他的肩头,有些晃眼,他的眼角眉梢都带了一丝温暖,从那两个侍卫身旁走过,走进了院落中。
院中满是高大紫荆花树,一团团紫红色的花朵在淡淡的阳光下盛开着,好似天边的灿烂云霞一般,一走进去,整个人便置身花海,被一种甜腻的味道所包围住,零落的花瓣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看起来犹如仙境一般。
他踩着花瓣,一路走上了青石板台阶,推开了那扇被花枝掩映着的木门。
“吱呀”一声轻响,却像是打破了屋内沉寂的气氛,阳光争先恐后地涌了进去。屋子正中央,有一个身着一身白衣的人,正拖着一把剑,轻轻举至眼前,小心而仔细地擦拭着那泛着寒光的剑锋。
听到有人推门而入,他转过身,见是池景,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意,“若景你来了。”
男子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头青丝用一根发带轻轻拢在身后,眉目之间少了些武人粗莽之气,带着几分淡淡的儒雅,长得虽不是倾城之姿,却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正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天君曜,而‘若景’,则是天君曜送给池景的字,整个天下第一庄,也就只有他一人会这般称呼池景。
池景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便落在了天君曜手中的云霄剑上。这云霄剑与他腰间的沧月剑,本是天下第一庄的两件镇庄之宝,当年,他上任庄主之时,天君曜亲自当着庄中众人的面,交给了他,同时也算是给了他至高无上的荣耀。
天下第一庄于七十年前,由天君曜的曾祖父一手建立,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地位在江湖中早已是无人可以撼动。天下第一庄收取的佣金极高,但由于极富盛名,没有完不成的任务,每天仍能接到许多任务,也就有极多的银子如流水般哗哗进账,据说庄子地下的密室中满是成堆的金山银山,但这毕竟只是传言,谁都不曾见过。
这么多年来,天下第一庄已传了好几代人,却从未有过二庄主这一职位,直到传到天君曜手里,直到他遇见了池景,与池景相知相识,他不顾众人反对,毅然决然任命池景为二庄主,意为将这天下第一庄分池景一半,与之齐名。
池景无法否认,天君曜是他活了这么多年,对他最好的人,他们之间的羁绊,像亲人,像好兄弟,又像是上辈子就早已相交的知己……也只有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他。
“你昨日命人送来的档案我看了,”天君曜见他神色淡然,双眸落在云霄剑上,不禁笑了笑,将剑放下,“其实你不必这般,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相信你,所以你不必事事都向我汇报的……”
他的声音十分轻柔,就像是院里悠悠飘落的紫荆花一般。他从未对池景发过一次脾气,哪怕是在十分生气的时候,也从未说过一句重话……池景有时候在想,似天君曜这般的男子,恐怕是世间女子的最佳夫婿人选吧。
“你怎么了?”天君曜见他眸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