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觉寺香火鼎盛,又是皇家寺庙,因此有不少院落是供给这些官宦富贵之家歇息更衣的,而此时,其中的一间院落里,王家的大夫人正敛着眉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娘,女儿刚才冲动了,还请娘想个说辞应对四房的人。”王辰低声说道,其他的四个婶婶都在隔壁厢房歇息,她自然要小心一些。
大夫人听完,轻轻地拍着她的手,她衣着端庄,头上簪饰华贵,但因为面容长得有些严肃苛刻,便令人第一眼瞧时,就觉得是个尖酸刻薄的,因为知道这一点,她从闺阁时就常常对着镜子练着怎么微笑,常年下来,那笑容便是常常挂在脸上的,而刻薄的面容因此便看着似宽容大量了,想当年,老夫人便是看中了她的笑容,才定下了她作王臻的妻的。
“没事儿,不就是打了她一个丫环吗?”大夫人安慰着,“只是这丫环是四房的,那七丫头要闹,也占着理。听你刚才所说的,七丫头那是没立即下去救世子才是,世子身份金贵,七丫头竟是没抓住这个机会,这里头可是耐人寻味了。等会儿她若过来找我们要交待时,你只要说,当时是急怒攻心了,毕竟世子身份不同旁人,若是出了什么事,即使不是那伤害他的人,见死不救也是一样受世人遣责的,若是永安王府怪罪下来,罪责一样担当不起,你是为了家族的名声着想,方才气急了去教育,想必四房也没话说。”她冷笑了一声,四房的孩子对待人命如此冷漠,还敢有脸闹不成?她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王辰听着,心安了下来,母亲的话有道理,何况她救了永安王世子,这永安王府可是欠了咱们王家恩情了,这比什么都重要。打了四房的一个丫环又算什么?祖母向来疼她,即使四房的人也有说辞,也不过就是小事化了而已,难道四房的人还能为了一个丫环而要求惩罚她不成?主子打下人,怎么会因此受惩罚?这不是笑话了吗?她笑了起来,也低头喝茶。
“七姑娘是要见夫人吗?待奴婢禀报一声。”门外传来了大夫人的丫环的声音。
“让七姑娘进来吧。”不待丫环禀报,大夫人便放下茶盅,说道。
门开了,王紫带着春水走了进去,寺庙暂歇的地方,自然是一切从简的,因此大夫人此时也不过是坐在小方桌旁的椅子上而已,华贵的衣料和简单的居所看着很是突兀,但大夫人刻薄的小眼,任凭眼角布满了细纹,也是看不出大度宽容来,她看了一眼王辰,只见她低着头轻抿着茶水,似无事人般平静,是已经和大夫人商量好说辞了吧,她心里冷笑了一声,但尽管心中有怒气,礼数却是不可授人把柄的。
因此行礼请安问好都全了后,她一点也不拐弯抹角,“大伯母想必已经是听三姐姐说完事情的始未了吧?那么,我想请问一下三姐姐,我的丫头是没行礼数吗?是说错话了吗?还是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得罪了三姐姐,让三姐姐屈尊折贵、不怕名声受损而亲自动手打了我的丫头?”
话刚落,大夫人便是心惊了一下,看着王紫,细细端量。
“七妹妹这是找我问罪吗?”王辰放下茶盅,抬眼看她,“我是打了你的丫头没错,但是,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王紫看着她,商量好对策了就是胆子大,她微微笑着,眉眼里却是散发着冷意,“愿听三姐姐的说辞。”
“说辞”这个词本身就是含有辩解和推托的含意的。
王辰大量地笑了,耐着性子道:“我想问七妹妹一个问题,你为何要去竹林?而不先去救了世子上来先?要知道,那是永安王世子,身份金贵,他要是因你的救护不得当而出了什么事,那永安王府可不会认为咱们王家袖手旁观或落井下石是无辜的,世子出了事,咱们王家一样要受牵连,而你的丫环,站在一边,就是如此冷漠地看着世子在受罪,她不救人,我救了,虽然世子不怪罪咱们家,但这个丫环差点给咱们家招罪了,我打了她一巴掌,那还是轻了的。”她冷笑着,目光毫无畏惧。
大夫人点头,也露出了笑容,目光慈爱地看着王辰,语气心疼道:“尽管是这样,但你一个小姐儿,自己动手打一个下人,怎么说也是有损你的名声的,娘知道你是为了家里着想,才急着要替你的七妹妹教育丫头,可这种事情,还是让你四婶婶来处理才合适,你毕竟未出阁呢,姑娘家要爱惜自己的名声,品德端正,对世人无论富贵贫穷,都理应怀一颗慈悲的心来对待,如此,才是积阴有福的人。”
她说着便抬眼看着王紫,慈怜道:”你三姐姐也是为了你好,这样的丫头不教育一下,对待人命如此冷漠,又如何会是个对主子忠心护主的呢?你回去上点心,这样的丫头该打发就打发去,免得你自己也受她的心性影响了。”
这一唱一合,打人的竟也说得头头是理了,反倒是她们的头上带着光环,而挨打的则成了罪人。
王紫冷笑,她看着大夫人,果然是掌家的呢,这心思,这嘴皮,这两面三刀,这笑里藏刀,以前她没跟大夫人过过招,还真不知她竟是这么个厉害人物。
“大伯母教育得是,我觉得我是应该要反省自己了。刚才我去竹林只是想找根竹子,然后想法子去解开世子的绳子,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嘛,我的丫头也是个女子,我顾忌她的名声,又怎好让她跳到坑里去碰世子?三姐姐不屈小节,不仅让丫环下去救了人,听说还跟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