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人们的眼里,“绿屋夫人”自然比“鸿翔”要高上一个档次,想当年阿香也曾无数次在绿屋夫人的橱窗外流连,饥渴的“观摩”着假人模特身上那一套套款式新潮、做工精美、选料讲究的女装,心里盘算着回去该如何告诉相好的“奉帮”裁缝模仿其中的一套为自己做件新衣裳——要她花钱在绿屋夫人买衣服是万万不可能的,就算她每天接客一百次也攒不够买一件披肩的钱呢!作为曾经的时尚潮人的阿香当然明白能够在绿屋夫人消费的女人该是何种身价,当下里便吃惊得张大了嘴合都合不拢。
“啊哟,阿莲妹妹,真是看不出呀,绿屋夫人的衣服都随穿穿,你……”她又一次仔细端详着苗翠花,“你是不是傍了位大款当长期饭票啦?”
“哪的话呀……”苗翠花半是得意又故作羞涩的转过头去,在这一刻,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妹妹我只不过是运气好,从良之后找了个好男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阿香是从头顶一直羡慕到脚底板呢,她一边为苗翠花能找个好男人过上令人羡慕的好日子而欣慰无比,一边却又在暗自叹息着自己的命怎么就这样差?哪里比得上苗翠花如今穿金戴银的舒坦日子——自己却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找到食物果腹了,就算自己想要卖也没人来嫖。“当初和苗翠花还是姐妹时也没看出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呀,论模样、身材、床上功夫她还不如我呢,可她的命咋就比我好呢?”想到这里,阿香的眼泪又下来了。
苗翠花被她这么一哭才意识到双方的工反差实在是太大了,不过她倒没往别处想,只是以为阿香如此的落魄多半和自己当初一样饿得慌了,所以她盘算着该如何帮阿香一把。
南货店的旁边正好有一个早点摊,早饭的饭点已经过了,摊上还有几副大饼油条未曾卖掉。苗翠花连忙拉着阿香来到早点摊边掏出几个铜元把剩下的大饼油箱一股脑儿的都买了下来,又要了一碗甜豆浆让阿香坐下就着豆浆吃大饼油条。
这可是阿香半个月以来吃到的第一顿像样的饮食啊!她一手抓着大饼油条,另一只手捧着豆浆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下口了。
苗翠花在一边看了好不怜悯,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阿香姐姐,你咬一口大饼油条再喝一口豆浆啊!”一边又掏出手绢来一个劲地抹眼泪。
阿香经她这么一提醒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那狼吞虎咽的腔调就连一旁摆早点摊的小贩也自叹弗如。
细心的苗翠花细声细气的又提醒道:“慢慢吃,别急,没人来和你抢,小心噎着。”
阿香的心里热热的,甭提有多感激了,她好不容易咽下了喉咙口的那一大口大饼油条才哽咽着说道:“阿莲,你待我可真好,也不枉我们俩姐妹一场。在姐姐我落难的时候你还能认我……”说到这里,心潮澎湃的阿香再也说不下去,只低头啃了大大的一口大饼油条,连带着腮帮子也鼓起一大块。
旁边的苗翠花却在想:“带她回家住住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老金知道了我不听他的嘱咐偷偷跑到租界外面来岂不是要大发雷霆!”苗翠花虽然知道董金涛对她无比的迷恋,但她仍然从骨子里对董金涛充满了敬畏,“那么,我也就只能接济她点钱了……”她掂了掂口袋里的大洋——这十几块大洋可是她积攒了几个月的零花钱呢,还真有些舍不得。但她转念一想:“可阿香姐这么惨,我哪能见死不救呢?大洋嘛,只要守着老金总归是会有的!”
苗翠花正想着,这边缓过神来的阿香又开口了:“阿莲妹妹,你现在住哪里啊?房子一定很大吧?”
苗翠花一听机会来了便就势说道:“我呀,现在住在日本租界的多伦路,两上两下的房子,哎,可惜……你现在这样子我该怎么把你弄进租界呢……”
……
此刻,上海徐家汇天主教堂里已经被吉野少佐以及他召唤来增援的大批日本特务搅了个鸡飞狗跳。众特务在拆碎了告解室而一无所获后便开始按照吉野少佐的命令对留在教堂里过夜的平民进行搜身检查。而教堂里的一众神职人员和他们的房间也没能幸免,几个日本特务守住了用作神职人员宿舍的教堂侧楼的进出口,另一伙特务便蜂拥而入对每一个神职人员和每一间房间进行了彻底的搜查。当然,他们的态度绝对彬彬有礼,但是他们的搜查却没有丝毫的马虎,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天主教堂的大门已经紧闭上了,大门外更是张贴了“教堂装修,暂停祈祷一天”的告示。大门边还站着两位身着黑色法袍的高大男子,如果有哪位固执的教徒执著得想要闯进教堂的话,这两人会毫不犹豫把来者打趴下后扔到雨地里去。他们的法袍里还别着南部十四式手枪,要是碰上难缠的教徒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开枪的。
这样一来既没有教堂里的人能够逃出去,也不会有外面的人进入教堂“打扰”梅机关的工作了。
昨晚留在教堂大厅里过夜的难民和乞丐也有二百来号人,甄别起来绝对是一项费时费力的工程。但梅机关的这伙特务都受过专业的搜身训练,他们知道衣衫的哪个角落能藏得下东西,也知道人体的哪个部位能增加额外的“负荷”,所以特务干起来驾轻就熟、忙而不乱。
他们先把男人和女人分开,先对男人进行搜查、盘问。把女人留在最后并不是特务们认为女人的嫌疑最小,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