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姬夹在窦漪房与吕姝之间,顿时感到有点为难,一边是存恩并义、明媒正娶的正妻,一边是新娶娇俏、玲珑乖巧的新妾,两个都是自己的儿媳妇,偏帮哪边都是不妥。
巧珠跟在窦漪房旁边,想为主子辩护,但笨拙的舌头打成结,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更怕说错了什么话,会让主子丢脸,只好默默忍着,心里为主子委屈得不得了,急得额头满是汗。
窦漪房抿嘴一笑,落落大方:“漪房曾幸得太后娘娘缪宠,近伺左右,正巧家中亡父存了些医书杂记,少时在家获益良多,便有了些心得,承蒙常满常公公不弃,斗胆在太后面前班门弄斧而已。虽说沐足推拿是民间保健养生的小心得,却也是先辈们传承下来的大智慧。漪房习来的小小技巧能为太后分忧抒怀,实乃荣幸;今日也希望能为母亲解忧,以尽孝道。”
这一番话,窦漪房说得坦然磊落,没有半分尴尬隐瞒。
曾经伺候吕后洗足是事实,窦家家贫无势也是事实,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窦漪房问心无愧,自可不必妄自菲薄。
薄姬莞尔,对窦漪房不卑不亢的回答甚是满意。
想当年,魏国被灭,她顶着亡国姬妾的名号在织绣坊中过了几年饱受白眼的生活。后来,意外被高祖召见侍寝,又被人说成是不守贞洁、忘恩负义的再嫁之身。再后来,高祖宠幸戚夫人,很快就厌倦了她,随即又被奚落为攀不上枝头的落难凤凰。
人言可畏,出身、身份、地位,每一个都像是被人套在身上的枷锁,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死于他人别样的目光之下,就连薄姬本人都差点被熬不过去。窦漪房能够如此心胸豁达,实属难得。
思及此,薄姬的声线不由得温柔了几分:“既然漪房说有疗法可以为本宫解忧,那也不妨试试。”
窦漪房盈盈一福,应道:“诺!”
第一场妻妾交锋,到此告一断落……
是日,当窦漪房再看见刘恒的时候,已经是晚膳过后。午膳是在寿康宫跟薄姬一起用的,晚膳陪的则是凤栖殿的吕姝,直到夜幕低垂、玉兔东升之际,刘恒才真正抽出身来,回到了牵挂一天的漪兰殿。
星光璀璨,弦月如勾,春夜的空气中隐隐带着几分湿意。
漪兰殿的庭院中芳草萋萋,偎依的二人剪影交融,灯火跳跃,撩动满园□□。
窦漪房慵懒地背靠在丈夫宽厚的胸膛上,小猫儿在自己怀里半眯着眼睛,享受着女主人温柔的抚摸,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刘恒抱着窦漪房,斜靠在院亭的边柱上,长指律动,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脸颊,将她的美好细细描摹于心间。
“听说今早定省的时候,有人让你难堪了?”刘恒没有指名道姓,但今早的寿康宫内就只有吕姝和窦漪房,窦漪房一听便知,刘恒说的人是谁。
“没有,别听下人们乱嚼舌根,王妃娘娘说的只是实情,哪有什么难堪不难堪的。”
“真的?”刘恒拾起她的手,凑近唇边轻吻。素白的小手莹润白皙,淡粉色的指尖在月光下嫩如花瓣,似带着甜美的诱惑,让人不禁想入非非。
窦漪房调皮地斜了他一眼,抽回小手,继续抚弄小猫儿柔软的毛发,“假的。”真真假假,怎能瞒过刘恒敏锐的眼睛,不管自己的答案如何,刘恒心中自有定论,又何须她多言。
刘恒眸光一黯,轻叹道:“到底还是让你受委屈了。”
窦漪房摇了摇头,道:“说真的,我一点委屈都没有。出身贫寒,曾为宫婢,都是不争的事实,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就像人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一样,谁又能决定自己投胎生于哪户人家。难道说王侯将相是父母,贩夫走卒就没有资格生儿育女了吗?我的父亲曾识文墨,在乡间颇有清名;我的哥哥为人恭谦有礼,也是个谦谦君子。家穷,不是罪,内心富有才是最重要的。”
抱在她腰间的手臂又紧了几分,刘恒喟叹一声:“究竟怎样才能养出这么见解独特的你?”怀中的小女子就像是一个宝藏,每打开一层都有新的惊喜,让他越陷越深,爱得无法自拔。
窦漪房轻笑,眉眼间漾出动人的妩媚,“穿越千年,我是踏着星光日月注定与你相遇的。”清冽婉转的声音在静夜的庭院中飘荡,撞入刘恒的心扉,顿时心擂鼓动。
窦漪房低语爱意,述说着自己的故事,却不知刘恒听懂了多少。魂穿大汉,遇爱相知,听起来匪夷所思的故事,却真真切切地发生着……
刘恒凝眸,星光在她眼中璀璨生辉,月华在她身上流光溢彩,窦漪房就像是春风中翩然而至的兰草仙子,蓦然驻入心田……
心头忽地一紧,刘恒将她紧紧地箍在自己身上,惊动小猫儿颤了一下,喵的一声跳出女主人的怀抱,无比骄傲地撇了紧紧相拥的二人一眼,丢下一个不屑的眼神后慢悠悠地踏足离去。
刘恒抬起窦漪房的下巴,薄唇准确地攫住眼前的樱瓣,长舌撬开牙关,搅动嫩甜的丁香。唇舌间缱绻的交缠,是他最深沉的回应……
一吻罢,两人早已气喘吁吁,额头相抵,鼻尖相对,相视的眼眸谁也不舍得离开对方。
刘恒巧力一施,利落地转过身,将她困在自己与亭柱之间。窦漪房本能地攀上他宽厚的肩膀,踮起脚尖,双手圈住他的颈项,感受他身上暖暖的温度。两情依依,深情相对,春天的空气陡然上升,燥热的气息弥漫在彼此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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