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恢面露难色,道:“不瞒丞相,阿恢早已心有所属,太后若有此意,阿恢只怕要辜负圣意了。”
“哦?难道公子恢有意续弦?”曹参不禁好奇起来了,大家皆说梁王刘恢纵情音律,不近女色,原来是心有所属,情有所钟。
刘恢微微一笑,眼神也跟着柔了几分,道:“萧氏去世之后,阿恢原就无意再娶。后来,庶夫人徐氏为我生了庶子以后,我对刘家有也了交代,娶不娶正妻已经没有所谓了。幸得上天垂怜,让我认识了柳氏飞絮,从此一见倾心。飞絮虽出身伶官,但洁身自爱,出淤泥而不染,善乐舞、知音律,是知音,更是知己!”
曹参听了,不知该喜该忧:“公子遇得红颜知音,实乃美事一桩。但这个柳飞絮出身伶官,迎进门也只能做个庶夫人,正妻之位一直悬空也不是个办法。”
“阿恢和飞絮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早许了彼此唯一。王侯将相、富贵奢靡,都不过是场过眼云烟。如果能让我挑的话,我宁愿放弃将王之位,只求与钟情之人平淡地相守一生。”
曹参知道他已情根深种,听不进其他人的话了,只能祈求上天可怜这一对乱世情人终成眷属。
第二天,刘恢入宫面圣,亲自答谢了惠帝的龙恩。惠帝和刘恢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这次吕后听从自己的劝阻,把赵国赐封给了与世无争的他,惠帝感到很是欣慰。
他立刻叫钱诺准备了洗尘接风的宴席,要好好款待自己的王弟。吕后看见惠帝心情开朗,也跟着高兴起来,同时邀请了吕产和吕禄两个侄子,顺道为他们擢升官职的喜事庆祝一番。
钱诺很快就把事情安排好了:沧池旁的水榭上,鲜衣美婢,诸侯将军,齐聚一堂。宫中的乐师弹挑出悠扬的乐声,为夏末的静夜增添了几分喜庆的欢快。
惠帝心情大好,让人连连送来几壶美酒,直劝刘恢多喝。刘恢也不好杯中之物,酒过三巡,俊逸的脸庞上多了几分红晕,衬得黑亮的明眸更加动人。
“王弟不胜酒力,陛下的美意只能心领了。还请皇上恕罪。”当女官琴婳再为刘恢添酒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地推却道。
惠帝佯做恼怒的样子,道:“不行、不行,朕酒意正浓,赵王岂能如此扫兴。来人,上酒!”
吕后微笑着道:“陛下喝多了。您的身子刚好,太医叮嘱,酒能伤肝,还是适可而止的好。”话说得轻柔,语气里却蕴含着不可违逆的威仪。
刘恢谢过吕后,接着道:“臣弟坏了陛下兴致,自当领罚。阿恢虽不才,自诩琴艺还能登上大雅之堂。请允许臣弟为陛下弹奏一曲《清心调》,有静心宁神的作用。”
吕后暗暗赞许,比起先前的两任赵王,刘恢果然识趣多了。
钱诺让乐师准备好一副五弦古琴,再点上月麟香,袅袅的清香缓缓升起时候,就只能刘恢入座献艺。
刘恢跪坐在桌案前,撩拨了几下琴弦试音,叮叮咚咚的声音煞是好听。坐在吕产旁边的一名少女掩嘴低笑,道:“爹爹,他弹得真好听。只是试弹的几个音调,都能这般好听。”
吕产看了女儿一眼,道:“赵王刘恢琴艺高超,当年宫中甚至传闻他的琴声不仅能招蜂引蝶,就连树上的黄莺都能招来为他和音。今天能听他抚琴一首,实在难得啊。”
“真的吗?”吕沁眨了眨眼睛,灵动的双眼落在刘恢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她是吕产的女儿,今年才十四岁,第一次陪同父亲进宫赴宴。本还以为这些诸侯将相会像父亲军中的将士一样,三大五粗,不解风情。谁知却遇上了清俊脱俗的赵王刘恢,说起话来温润如玉,抚琴的姿态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一颗悸动的芳心无由地狂跳着。
刘恢试弹了几下,稍稍作了些调整,定一定心神后,长指再次抚上琴弦。弹奏出幽咽动人的琴声。一曲《清心调》如微风吹拂竹林,更若溪水流淌而过,冲刷了人们心中的浮躁,带来阵阵身心舒畅。
惠帝沉醉了,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金盏,随着音乐的旋律把思想放空,仿似沐浴在月华之下,没有一丝忧愁烦心。吕后等人同样沉浸在幽雅的乐曲声中,呼吸变得顺畅许多,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驻,耳朵里只有叮咚的琴声飘扬,飘到不知名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