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嘚当当、当当、当当嘚当……”
噪哄哄的教室外边,叙叙飘来轻快、激扬的广播音乐声,使她愣怔,克制不住的抖腿。
这什么节奏,竟如此蛊惑人心!
读书声渐渐稀散,随着秃头老师革命性的大手一挥,教室里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纷纷离开座位,三五成群走出教室,与其他班级小学生共同汇聚成水平线平均一米三、一米四的戴红领巾的人山人海。
匆匆系着红领巾,沉浸在“运动员进行曲”的时而激扬、时而婉转的节奏中,叶彩落在了队伍末尾,一阵跑一阵走,虽然有点期待,但更多的是在这份期待中所滋生的失落。
早操怎么了,晨跑怎么了,升国旗仪式又怎么了?
难道跟流着鼻涕的小孩子一起分享激动的心情么?
有个身着杏色连衣裙的小小身影从队伍里一点点漏了出来,渐渐靠近叶彩,又有意无意的保持距离。
下台阶的时候,杏色小身影避让到右侧,偷偷朝叶彩这边瞧。
看见娇娇,看到娇娇有些怯生生或者说是做贼心虚的样子,叶彩勉强挤出个笑容,跟着队伍下了台阶。
等她走出一段距离,娇娇连忙跟上来,脚步很快便趋于缓慢。
有所察觉的叶彩回眸,娇娇好整以暇的停下脚步。
叶彩接着走,娇娇连忙追上去;叶彩回眸,娇娇噔一下停下脚步。
在密集而活泼的人潮中,叶彩笑了起来,喊道:“过来啊。”
娇娇深呼吸,撅撅嘴,像根本不认识她的迈出步子融入人潮。走到差不多同一水平线的距离,叶彩经过一阵挨肩擦膀,横挪来到娇娇身边,冲娇娇嘿嘿的笑。
娇娇微鼓着小嘴,瞪着前面孩子的后脚跟,笨拙的扮出很淡定的样子。
叶彩说:“还生气呢?”
娇娇眨巴眨巴眼,似乎接不上话。
叶彩用肩膀轻轻撞了下娇娇,挑动眉毛,“别生气了嘛,生气起来一点都不美丽。”
不知是因为被指出不美丽,还是严肃的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戏弄性的撞了一下,娇娇斜瞪了叶彩一眼。
叶彩手臂以向上的坡度搭上娇娇肩膀,说:“大度一点,世界才辽阔。”
娇娇深呼吸,说:“小、小彩,我跟你说,那个练习册,那个数学练习册……不能用了。”
叶彩说:“啊?不就破了一张么,粘起来照样可以用啊。”
娇娇说:“不、不能用了。我爸说不能用了。破了一张也不能用。烧了。”
叶彩隐约意识到不对,失笑道:“……不至于吧?你爸怎么、怎么那么怪啊?”
娇娇欲言又止,接不上话。来到操场,沉默中被兀自行进的队列撕离,娇娇也没给出进一步的解释和交代,这让困惑的叶彩有点小小的不安。
在四年级队伍中个头属于女孩子最矮序列的叶彩,站在第二列列首,在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圆头秃顶男老师的拨弄下,左右细微挪步。老师把粗肥的手臂搁在她头顶上、压趴了她的呆毛,冲队伍发号施令,“王小双,朝这看,对齐。胡冬,胡冬,把你腿砍了啊。”
队列调整得都差不多了,秃头老师叉着腰、腆着肚子站在队列右上角,张望着主席台,和隔壁五年级的瘦高个班主任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操场上仍然闹哄哄的,胆大的孩子从整齐的队列中探出身你踢我我拍你一下,完全没有一点在这种场合中该有的肃穆。
一阵刺耳的嗡鸣,忽然在人山人海的操场上回荡,有人在这片浩荡的嗡鸣声中喊:“喂,喂……”像是来接替主角的接力棒似的,只是喂了两声,现场就渐渐安静了下来。
经过一阵仓促的准备之后,它突然变得正式。
“全体肃立,升国旗,奏国歌。”
像是有人在主席台吹响了军号,绵长而稳健、隐含激扬的“义勇军进行曲”的奏乐在操场上悠悠响起。
众所瞩目的国旗台上,圆脑袋的小升旗手一脸严肃的将国旗抛向了朝阳初生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