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婆婆的小外甥,杨子凡,总体上是个很没劲的人,自卑敏感,对外沉闷木讷,对内色厉内荏,别扭的要死。
他妈叫谢莉莉,他爸叫啥来着的,总之他爹妈和平离婚了,离婚前后的时间段很微妙,正巧是他对外界似懂非懂、初步有些自我思考的幼小年纪。家庭的剧变给他心理上带来的伤害也是很微妙的,说不上有多剧烈,乃至于描述起来感情基调会是平和的,但这给他思想观念上带来的改变,却根深蒂固。
而自卑敏感,甚至有可能伴随他一生。
小彩妹拿着礼物去找杨子凡,这货正抠着鼻屎看漫画书。
看到小彩妹,大致是涩于这妮子萌呆呆惹人喜爱的外表,他显得很局促,很被动。
小彩妹只从门外边探出一个脑袋,做派像个来探班的校领导,点点头说:“你出来一下。”
杨子凡就乖乖地跟她出来了。
对于“棒打鸳鸯”行动,小彩妹有个大致的计划框架,决定性的细节,也都粗略敲定了几条。
她将杨子凡带到了她家屋檐下,在她爸房间的窗外准备进行谈话,弟弟叶默就在房间里边写作业,由于视角限制,看是不容易看到的,但谈话内容,基本都能让他听到。
这是小彩妹的计划要点之一。
小孩子行动上沉不住气,但是猜忌心沉得住气,从叶默隐约听到她俩对话,到由好奇心驱使走出来查看情况,大致只需要半分钟,时间有限,小彩妹决定长话短说。
将礼物递给了杨子凡,这孩子不好意思拿,还露出赧然笑意,八成产生了啥浪漫幻想。
小彩妹往他怀里一塞,他不得已抱在怀里、捧在两手上。
“哪,下面的话,你听好了。我弟弟以后要搞学习了,不能再陪你玩了。再过不久,我们就要搬家了。既然你拿了我的礼物,那么从今天起,从现在起,你就不要再来找我弟弟了,啊,你能听懂我说的意思吗?”
说完小彩妹通过窗子瞄了屋里一眼,没看到叶默人影,再看看门口,也没有,那么应该是藏在哪里偷听。
她摆好盛气凌人姿态,再次将目光投向一脸诧愕的杨子凡,问他可有听到。
东西都拿了,杨子凡只好点头,整个人就焉了。
小彩妹说:“那你就是同意了啊。好了,叫你出来就为这事,你可以回去了。”
杨子凡傻站着没动。
小彩妹又回眸看了眼她家门口,叶默还没出来,按说应该快了。
她又说:“回去吧,回去,别站在这里,回去。”
杨子凡两手捧着包装袋鲜艳漂亮的饼干糖果,耷拉着脑袋走了。
糖衣炮弹,不外如是啊,看着这小外甥落寞萧瑟背影,小彩妹忽然觉得自己这姐姐做的……的确太刻薄了。
至此,倘若弟弟将谈话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那么行动就已基本完成。
赶在小叶默出来查看情况、以至于触发复杂对话的时间之前,同样是小彩妹的计划要点之一。
接下来呢,怀揣着百般猜疑的小叶默就该向她打听情况了。
小彩妹唉声叹气,嘀咕嘀咕说着杨子凡的坏话,回到屋里。
在她爸的房间,先前不见了影踪的弟弟叶默此时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前,正在写作业。
小彩妹犹自嘀咕着“没想到杨子凡是这样的人”来到柜子前翻零食吃,这回弟弟没有阻拦,而是一脸落寞的思考。
撕开一袋酒心糖,小彩妹在床边坐下来,风骚地一甩头发,一口吃掉糖吧嗒吧嗒,时而满脸感慨的嘀咕“没想到杨子凡是这样的人”。
弟弟鼓起勇气问到:“他……他跟你说什么?”
叶默这句问话的意思,以及他想知道的,应该是杨子凡是怎么回答的,大致是因为在当时杨子凡所表现的沉默,给偷听的他造成了好像没听清的错觉。
这非常容易造成曲解的问话方式,让小彩妹很满意。
“他说啊……唉,算了,以后不要跟他来往了,不要跟他来往了。我们家穷,攀不上人家。”小彩妹说。
叶默握紧了手上的笔杆子,很受伤的样子。
小彩妹悻悻叹了口气,扯开话题说:“那个,你在学校经常一起玩的那个朋友呢?怎么回家了没在一起玩?”
叶默没做声,看样子伤更重了。
小彩妹又叹了口气,说:“这样也好,这样也好,我们家再过一阵子就要搬家了,以后就没机会跟他们玩了。”
叶默顿时兴奋起来,说:“搬到哪儿去啊?”
“去镇上,福临。”
福临啊,好多人的,叶默浮想翩翩。
“好好搞学习,现在我们穷,人家不跟你玩,到了镇上,你学习差,更没人跟你玩。”小彩妹立刻给他泼了桶冷水。
叶默垂头丧气,一时间也无心搞家庭作业了。
未成年人,尤其以孩童为代表,尽管思维跳跃,不开心的事遗忘得很快,但对于人性本质上的感应,比大人更敏锐。不出意外,今天这事,将在小叶默心里留下个猜忌的阴影,并从今天开始,对待朋友,会在心里保留一份戒备和审视。
小叶默偷听到的谈话内容是不完整的,杨子凡所了解的情况同样是片面的,将矛盾加深到底线层面,猜忌和戒备便会平静地疏离这对小基友,达成不对称的默契,很难有解释和澄清的机会。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直到她爸妈回家的下午两点,弟弟和隔壁杨子凡都没再串门。
怕就怕将来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