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走后,父子二人都没有再提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一般,之后的几天,两个人每日都在谈lùn_gōng事,乐和渐渐发现这个儿子对政治的理解远在自己之上,干脆,叫小天借着他直奏的权力给皇上上了一份奏疏,将在松江开货栈的想法跟皇上说一下。
西苑,现在的嘉靖皇帝又一次接到了八百里加急。现在的嘉靖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暴跳如雷了,许是习惯了,他又拿出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重新变成了那个高深莫测的嘉靖大帝。
“徐阁老,张经上任有半年了吧,这半年来,朕可以说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可是倭寇居然都攻破州府袭扰南京了,你说,朕还要如何帮助他。”
徐阶的脸已经涨成猪肝了,本以为张经此去不说犁庭扫穴吧,可好歹也得有些作为吧,现在倒好,倭寇越来越猖獗,虽然也剿灭了不少,可都是些小鱼小虾,大贼一个没少反而还被破了州府惊了南京,他也很难帮着开脱了。
谁知嘉靖从桌山抽出一张纸来,扔给徐阶说道:“这是赵文华参他的罪状,你自己看看吧。”
这罪状打开一看,竟然是养匪自重这般大罪。徐阶自然是大惊失色,没想到这赵文华这么狠,慌忙道:“臣以为,张经剿匪不力是有的,可要说养寇自重,却实在有些耸人听闻,不如将他和赵文华召回当面对质,是非真假,一问便知”
“免了,都召回来了,谁给朕打倭寇啊,让锦衣卫把张经带回来也就是了”
徐阶知道嘉靖已经对张经失去耐心了,不管是作战不力还是养寇自重,这位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让他坐了。
谈完了张经的事,嘉靖又拿出一份奏章:“这是乐和从松江传来的专奏,是他儿子写的,一并送上的,还有苏州织造的杨金水,也一并上了折子,正好今天咱们人齐,诸位都看看,给个意见”。
乐小天的事朝廷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不过嘉靖开的是小会,到的最少也是一部侍郎,这些人还是都知道的。
从严嵩开始依次看了一遍,都觉得十分惊讶,这信中详细说了倭寇的情况和势力分布,对东南的局势倒是只字不提,乐小天是很有分寸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掌握的很好。
苏州扬公公的奏折也很有意思,他提到,松江知府乐和之子,欲向苏州织造在一年内分批购买总数为十万匹的丝绸,而且比市场价要高出三成,请示下这笔买卖能不能做。
“陆爱卿,这小子是你的人,你先说说吧”
“皇上,满朝文武都是朝廷的人,没有什么我的人”。
“漂亮话就不必说了,朝廷不过是几座宫殿几口衙门,饭还是要分锅吃的”
“这事么,单说这个人,对朝廷还是赤胆忠心的,而且能力不俗,就在昨日,臣的人告诉我,他捐赠了足足二十大船的鲸油给朝廷,走的是锦衣卫的路子,我的人试过了,效果比咱们用的普通火油好用百倍,一点就着而且还特别耐烧,是当之无愧的守城利器,等回头这船上了岸,就转交给兵部分派吧”。
“二十大船,真是好大的手笔,既然向你说的这么好用,今年西边又可以少一些开销了,好啊,不愧是朕的定远侯啊,当真是忠君爱国啊.”
陆炳又道“不只是西边,这东西十分厉害,一罐最少能抵得上以前三罐,这二十大船西边是用不了的,听手下人说这鲸油烧起来不但耐烧而且没有油烟,我想,这剩下的还是给大内做长明灯吧”
“你倒会办事,如此更好,不过不能短了西面的大局,回头给宫里多少你跟黄锦去商议,还是说说这松江开货栈的事吧”
一直装哑巴的黄锦倒是第一个说话了:“主子爷,最近这宫里的进项是越来越少了,朝局艰难,您也已经够苦着自个儿了,这大道理奴婢是不懂的,只是咱们去年刚遭了火,到现在都没钱修呢,那十万匹丝绸按市价可就是三十万两啊,要是在涨上三成,那就是四十万两了,这样一来,您修房子的钱可就够了,也就不用在跟户部张嘴要了”
这织造局的银子是直入大内的,这两年朝廷处处用钱,嘉靖已经将用度一减再减,实在没什么油水可捞了,好容易有一笔进项,这黄锦自然是要抓住的。
“恩,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涨价三成已经吃亏了,再加上他捐赠的这二十大船鲸油,总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何况他现在等于是在给朕白白的供养水军,朕不能让忠于朝廷的臣子吃亏,你告诉杨金水,四十万两银子不变,可怎么也得给十五万匹”
徐阶一看这就要答应下来,赶忙插话道:“皇上,十五万匹丝绸可不是小数目,这样一来必然导致丝绸价钱上涨,况且zj现倭寇横行,许多农事都被耽误了,这样一来恐怕有许多大户齐农改桑,耽误了农本啊”
严嵩却说道:“这一点徐阁老不必担心,你是zj人应该比我了解,zj素来有‘七山二水一分田’的说法,粮食本来也没够吃过,正因如此,才更要养桑,一亩桑田出产是一亩稻田的三倍以上,到时候从隔壁省份买也就是了”
“只是这样一来粮价必然上涨,到时候还是苦了zj的百姓啊”
“怎么会苦了zj的百姓,丝绸涨价了百姓的收入自然也跟着涨,完全能抵得过粮价上涨对百姓的危害”
这俩人是前世的冤家,这吵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嘉靖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争吵,还抽空上了个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