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效岳向郭靖点了点头,道:“不错,郭少侠,此人就是在十八年前杀害我大宋义士,也是你父亲郭啸天的元凶之一。”
见郭靖神情激动,张效岳摆了摆手道:“你先站在一旁莫要着急,此人坏事做尽,自有大宋官法来惩罚于他,也得给他一个为自己辩白的机会。”
江南六怪经过“荣王”这么一指证,这才把段天德认出来,早已按捺不住,韩宝驹首先跳出来,叫道:“我们兄妹七人找寻这贼子多年,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撞见了!还跟他多说什么,一刀割下他的狗头便是!”
站在张效岳身旁的几个随从见韩宝驹形态嚣张,当即喝斥道:“退下!不得在王爷面前放肆!”
韩宝驹大怒,一个矮矮胖胖的身材高高跃起,正要上去教训那个随从,郭靖连忙拦在面前,拉住韩宝驹的手,道:“三师父,请不要动怒,荣王说得不错,我们先听听这狗贼有什么话说!”朱聪走过来把韩宝驹拉了回去,又向张效岳微微点头,算是表示了歉意。
张效岳大度地一笑,道:“这位侠士慷慨急难,性情豪爽,有古时郭、朱之风,令人敬佩。只是段天德虽然违背国法,为恶在先,但既是在我大宋境内,便理应按照大宋之法审判他的罪行,否则不问青红皂白便动辄杀人,又与他的行径有何两样?”说罢目视韩宝驹。
韩宝驹被张效岳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低声嘟囔道:“杀人偿命,有什么可审的?”却终于没再出言反对。
张效岳向真德秀示意一下,真德秀从怀中掏出一页纸张在手里展开,抑扬顿挫地读了起来:“今查,大宋绍熙元年正月廿八,临安威果指挥所指挥使段天德奏报,临安牛家村有叛党出没,并于当日领兵五百赴牛家村公干,捉拿郭啸天、杨铁心二人,当场格杀郭啸天,擒获郭啸天之妻李氏、杨铁心之妻包氏,杨铁心走脱……”
郭靖听至此处,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眼睛似要瞪出血来。
“……其后在押解人犯回临安途中,包氏为人所劫,仅存李氏一人。几日后,段天德称押解李氏送审,将李氏带出营房,后于绍熙二年独自返回,并未对李氏失踪之事做出解释。此役我方士兵死难十七,伤三十二人,由马步军司依例给予抚恤。供词人:前威果指挥所副指挥张某(现因他罪入狱),某兵甲(现于某处饲马),某兵乙(现于某处屯垦),某兵丙……”
段天德自知今日大限已至,耳中听着这份事迹详明的罪状调查,霎时之间通体凉透,这时也不知道害怕是个什么东西了,跪在地下全身缩成一堆,无意识地把头一点一点的,就像是认罪般的模样。
真德秀读完后,张效岳轻赞一声,道:“辛苦了,西山先生。若非你在十日之内便决断诉讼八千,往日积案为之一空,原也难以在那么多案卷当中发现这桩旧案的疑点。”真德秀一笑,将供纸递给张效岳。
断案快倒是真德秀的特点,不过这个案子还真不是他发现的,当然此时他也不会说破。
张效岳将供纸往段天德面前一丢,冷冷地道:“段天德,你尚有何说?”
那张供纸飘落在地,不过段天德自知罪恶难逃,拾也懒得去拾,看也懒得去看,垂死挣扎之下,听得“荣王”并未直接给他定罪,似是还有活命的转机,这时什么也不顾了,只求狡辩一番,或许能求得一条活路,向上叩头道:“王爷千岁,末将自知为官不谨,以前也曾触犯过官法,不过十八年前的这回事,实在是末将受了上命差遣,身不由己的啊!便算是郭杨二人并非叛党,末将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将叛党杀死杀伤也是战阵当中常有之事,却并非末将能够决定的,还请王爷明察!”
张效岳嗯了一声,道:“当年对此事下令的前任临安都指挥使范某人已经下狱拿办了,我只问你,为何在真爱卿调查此事时,竟然发现当时从金国派来的一个钦使也参与其中?实际上,范某人也和你一样,都是在这个钦使的授意下才做出此事。范某人已经招供了,你敢不认么?”
段天德听到这里才明白过来,真德秀连这个隐情都掌握了,那就意味着对方已经把整个事件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再想抵赖是赖不过去的,如今只盼能多拉一个人下水以减轻自己的罪名,连连磕头,道:“王爷明察秋毫,末将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只是与金人勾结之事,很多人都做过的,末将不过是其中之一。就像……就像那个水军统领于洋……”
段天德还想现学现卖,把于洋跟汪天赐这个“金人”勾搭在一起的事情说出来,也算是立功赎罪,却听张效岳断喝一声,厉声道:“住了!枉你从军多年,竟连一点军人的骨气都没有!你不悔过自己的罪行,还想诬攀他人,实在是天良丧尽,罪无可恕!那个金人钦使是谁!”
段天德吓得一颤,脱口道:“是大金国的六太子完颜洪烈王爷……”
郭靖和杨康两个人听着这段审讯,都是越听越惊,听至此处时,二人同时惊呼:“你说什么!”
段天德已经被彻底打垮,当下原原本本地把当年那段往事讲了出来。
当日丘处机在赵王府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由于他自己也不知道背后主谋是完颜洪烈,所以他没给杨康说,而杨康再去找完颜洪烈求证时,完颜洪烈当然也不会说,只跟他讲自己是无意中路过,见南宋军兵蛮横残忍,无故草菅人命,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