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收到渁竞天传信,尽管心里早已有了预感,但仍旧大吃一惊。他忍不住猜测,若是上次宫变时没有钟大将军的围城,现如今皇城内又是何等境况。但即便是上次宫变皇室凋零,瑞安王爷也没有露出丝毫马脚,可见此人有何等的耐心与毅力。
小皇帝,会是他的对手?放眼朝廷,谁能为了小皇帝将此人诛杀?
韩谦不由疲惫,他想送韩家上青云,他想长成参天大树庇护她们,哪知身边竟是如此乱流纷杂,稍有不慎,韩家便粉身碎骨,他又谈何保护?
但——韩谦目光变得深邃——危险也是机遇,权看敢不敢一搏。
收拾了心绪,韩谦去拜访金大人。
一照面,就知道金大人也收到消息了。尽管看着人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可神情里苍老了许多岁似的,像老去的弄潮儿对着翻天波浪终于无力无奈。
被请进书房,挥退下人,韩谦坐在下首,关切道:“大人千万保重身子,她若是见到大人如此模样会心疼的,万事有我们在。”
金大人抹了把脸,被大女儿的事打击的有点儿太大,面对着韩谦连尴尬都没了,听他如此说,想到小女儿,眼圈一红:“我真是没脸啊,因为那个孽女,反而害了竞天。”
渁竞天恢复身份也没改回金汐儿名字的意思,金家也觉得渁竞天这个名好,至少比金汐儿那个名字有福气。甚至金夫人还埋怨金大人取的名不好,里头带了“夕”,可不是要坠落的意思,还是竞天好,人定胜天。
金大人真恨不得没生过金颖儿,临老临老,全家都要被她害惨了,身为爹娘为她付出也罢了,可这事一个不好就要牵扯要全家人全族人。儿女是债,没道理金颖儿这笔债去祸害她的哥哥她的妹妹。
以金颖儿目中无尘的性情,恐怕她也只是被瑞安王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但,进宫前该教的也教过,做人的道理,做事的原则,甚至女四书也是让她熟读了的,可她做出的都是什么事儿?但凡要点脸面,也不会嫁了人还与别的男人藕断丝连的。
想着想着,金大人更难受,何止是藕断丝连,根本就是私相授受,亲爹亲娘愣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还不如当年私奔了去家里报个急病爆亡呢。
韩谦问:“不知大人有何打算?”
两人和离后,他没脸喊岳父,也是叫一声伯父,等渁竞天和卫同回来,那声伯父也不好叫了,也是为了金大人面对他时的那丝仿佛愧疚的不自在,韩谦改口称大人,免了尴尬。
他来就是想问问金家的底线,反正渁竞天那里是绝对不能受到牵连的,那金家愿意舍弃多少来避祸?
金大人问:“她与你…是怎么安排的?”
韩谦摇头:“她只说要我帮着保全金家,不过,她肯定不会吃这个气就是了。”
金大人点头:“自然,这事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韩谦对金颖儿的怨恨之心,才舒服了点儿。
“我来是问问大人,您可还有何别的交待?”
金大人略一沉吟,明白了韩谦的意思,不论这事闹大闹小,他都不准影响到渁竞天,所谓别的交待,不过是来确认金家对金颖儿何种打算罢了,他还是不想与金家闹僵,看在渁竞天的份上。
微微叹气:“总之不能害了她。一个人头脑不清醒,没道理别人什么都赔给她。”
前一个她,是说渁竞天。后一个她,却是金颖儿了。
韩谦听得自己想听的,满意的告辞离去。
金大人怔怔坐在书房,他没错过韩谦一转身时眼底的杀意,知道若有必要,他不会对金颖儿留情。心,疼,却没有阻拦的理由,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能拿渁竞天去成全金颖儿,何况,背后不止是渁竞天,还有卫家,还有淦州水兵营和西边大军。
没有人欠金颖儿。
金诚闪身进来掩上房门,轻声唤道:“爹——”
金大人还在发怔,没看他,却开口问:“你说,她心里有没有这个家?”
“...”
“她有没有为家里考虑过?”
“...”
金诚沉默不回答,金大人无力挥手:“罢了,罢了,都是我这个当爹的失职,没有教好他,有什么苦果,我都接着。”
金诚难过:“事情没有到最后一步,或许——”
“或许什么!”金大人爆喝,清俊的脸扭曲,闭上眼平息怒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复开口:“没有到吗?最后一步,要金家身败名裂?”
“爹…”
“瑞安王都拿着她拿着金家去威胁你小妹了,他要的是兵权,他要的是逼你小妹和卫家造反,逼他们背上骂名,逼他们遗臭万年!那个孽女就是始作俑者!我金堑就是助纣为孽啊!”
“...”
“呵呵,”金大人凄凉笑道:“便是瑞安王真的成了事,你小妹和卫家被胁迫助他,也只能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爹,小妹不会喜欢你用兔死狗烹来说她的。”也不知怎的脑子一抽,金诚话已冲出嘴。
“...”
“爹,你别这样看我,我说的是真的。”
金大人气笑了,深刻反思:“当年,我真该把女儿都当成儿子养,便是养傻了养蠢了,也不会惹出祸事来啊。”
金诚:“...”
您就委屈在我这傻儿子蠢儿子身上找找安慰吧。
“我已给你小妹去了信,让她派人送徽哥儿和斓姐儿去淦州。”
“爹——”金诚震惊,这保留血脉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