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看仔细了?到底是不是她?”永定侯府,朱夫人急切地问。
地下跪着的正是那个说话都颤巍巍的梁妈妈了,“老奴……老奴看着像。神医小菩萨虽然是穿着僧衣,可长得跟庙里的观音娘娘一模一样,真是说不出来有多好看。那位小姐,年纪看着差不多,长得也好看……”
只是都好看?这怎么能作数?朱夫人禁不住眉头一皱,旁边一个丫头已说道:“你这妈妈好不晓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金尊玉贵的小姐哪有个不好看的?夫人专给你找个由头叫你凑近了细瞧,怎么说得还是这么不清不楚!”
梁妈妈伏在地上越发局促不安起来,两只粗糙的手不停地搓着身上的茧绸裙子,把那新崭崭的料子都要磨毛了:“老奴……老奴……”
“姚黄!不要急,容她再好好想想。”永定侯世子张铮最是温和敦厚,见她实在窘迫得可怜,忙喝止了那丫头。
这小花厅里,除了夫人朱氏,世子张铮、二爷张钊也都在,三个主子六只眼睛都盯着那梁婆子,委实叫她心里发慌,脑子更是一片混沌。
梁婆子本是永定侯府浆洗上的三等仆妇,老实巴交的洗了一辈子衣裳,连主子的屋子也没得进去过,年纪大了洗不动了只得回家去。她男人是个酒鬼,早几年就把自己喝死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过得甚是艰难。幸好儿子小顺儿争气,早早就进府里寻了差事。他倒不像他娘,极有眼色不说,人勤快嘴又甜,叫二爷张钊看中了带在身边做个小管事,专一在外头替他跑腿往来支应。
好容易日子慢慢好过起来,偏偏这小顺子没福,只做了一年多管事就病了。咳嗽发热,他先还不在意,只当是风寒,随便抓了几服药吃下去却不见效。不上两月,潮热、盗汗、胸痛、咯血这些症候都添全了。顺子还只舍不得管事的月例,咬牙忍着不说。还是张钊见他瘦得厉害起了疑心,叫来细问之下才知道实情。
这跟他三弟何其像,哪是什么风寒,分明就是肺痨!
梁婆子见儿子被撵了回来,顿时慌了手脚,四处求医问药。可大夫一听是肺痨就都摇了头。想那张三爷是富贵朱门里的公子哥儿,人参燕窝自幼当饭吃才磕磕绊绊养了这么大,梁婆子如何能有这力量?
张家虽说是积善之家,也不过多给了几两银子。张钊也早另找人顶了顺子的位子,还当这奴才熬不过去这一场。谁知过了大半年,这顺子竟又回来了,求他再赏个差事做。张钊顿时大惊。
料着必死的人怎么竟跟没事儿似的又活转回来?这顺子看着虽还瘦,精神却已健旺。张钊大惊之后便是大喜,自己弟弟跟他是一样的病,顺子既能治好,那全哥儿是不是也能有救?
叫来他母子仔细询问一番,这病居然是栊翠庵的医尼治好的。栊翠庵义诊他自然听过,只是贵人们向来只认宫里太医的手段才高明,对这些医尼都是不屑一顾,因此不曾留心。知道这消息,张钊带着顺子一连几个月去赶栊翠庵的义诊,却一次也没见过那位医术了得的小师父。
无奈之下细细打听,才晓得这小师父在京师穷人口中甚是有名,只急症难症才有机缘可能见着她。再重的病,只要见着这位“神医小菩萨”就能保住命,人都偷偷传她是观音菩萨显灵来救人的。
为这事朱夫人还专派了身边的丫头去了几回,这“小神医”却藏得极深。越是打听,栊翠庵诸尼越是讳莫如深。还是朱夫人听小顺母子说起小神医的年纪相貌,再联想众尼的刻意掩饰,就疑心到了若瑾身上。
她恍惚记得忠勇伯府周家早年送了个女儿到栊翠庵,论年纪正儿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实在等不得这样慢慢寻访。张钊最疼这个小弟弟,既有了目标,干脆下了套儿,诱着周玠先把若瑾接下山来再说。
然后才有太平兴国寺里的那场相看。小顺子是个男人近不得女眷,梁婆子再是老眼昏花也只得让她来认。她年纪大了,就有些糊糊涂涂地有些说不清楚。
照张钊的本意,宁杀错不放过,有万一的希望就先把人娶回来再说。朱夫人和世子却都不同意,若认错了人,救不了张铨不说,还耽误人家姑娘一辈子。
“不要慌张,魏紫,去给梁妈妈倒杯茶来。”朱夫人放缓了口气,温声道,“你儿子的身子现在怎么样了?”
梁婆子不敢起身,就跪在地下接了茶杯回道:“回夫人,小顺儿这两三个月连咳嗽也没一声了,身上也有肉了。”说起儿子,她明显放松了些,脸上皱纹都舒展开了。
张铮明白母亲的意思,也慢慢问道:“可还吃些什么药么?若银子不够,尽管开口,夫人最是怜老惜贫的。”
梁婆子忙放下茶杯朝上磕头道:“够了够了。谢主子们的恩典。先前二爷赏了足足五十两,还没用完。那小菩萨当时给顺子扎针的时候儿还留了药,都不要钱,说是也不用大补,每天见些荤腥儿就行……”梁婆子说着,忽然眼睛一亮,猛抬头道:“对了,扎针!老奴想起来了,小菩萨给小顺儿扎针的时候,手腕子上有块胎记!那位小姐戴手串儿时,老奴看见她也有!”
朱夫人听了先就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喜道:“天可怜见!我的全哥儿有救了!”激动之下,眼泪险些滴了出来。
张钊也笑道:“既然定准了是她,母亲早些给那周府回话,赶紧定下日子,早些把人抬进来要紧。”张铮还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