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微微睁开眼,下意识的像一侧望去,他昨夜守在楼道口时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此刻还是夜里,雨已经停了,包括那浓密的雾气也逐渐消褪。
耳畔有些奇异的鸣叫,像有一群蜜蜂聚拢着,飞来飞去,胸口也无端发闷,让人颇为难受。
“奇了?”韩笑揉了揉头,疑惑道。
他静下心来,暗自运功,让真气循着体骸周转,猛地吐出一口浊气才好一些。
吞噬蕴虫后,会带来反噬他是知道的,只是先前并无不适,也就没往这处想,但现在出现的并不是什么好征兆。
“咚咚咚。”走廊上传来木屐踩踏木板的声响,这家旅馆还算热闹,就算是在三楼的通道里也偶尔有人来往,韩笑躺坐在栏杆上,因为腰侧挎着太刀,身上也散发着武人应有的杀气,所以倒没什么无聊的人打扰他。
“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走动?”韩笑有一茬没一茬的瞎想着。
忽然,他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身后的来者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十分没有节奏的踏响木制地板,听起来颇为嘈杂。
“咦,前面的小子,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干什么?”醉汉看到栏杆在躺坐着一个人,热情的呼喊道。
这样的醉汉无论在哪里都会遇到,借着酒意,总是莫名大起胆来,本来羞涩的变得健谈,喜欢与闲人瞎扯,韩笑没有搭理他的心思,假意没有听到。
不料醉汉反而来了兴致,他挪动着邋遢的身子倚着柱子凑到韩笑一旁,笑嘻嘻道:“是不是被娘们儿给赶出来了,这样的事情,我见得多了,拉下脸赔个笑就好了,干嘛也千万别跟女人讲道理,因为她们本身就是道理。”
声音有一些耳熟,但韩笑还是沉默不语,手指间抵在童子切的刀格上,拇指一鞘,锋利雪亮的刀锋当即弹出一截来。
韩笑懒得说些什么,想直接通过拔刀的动作让来者赶紧闭上嘴。
但醉汉非但没有如他所愿显得畏惧,反倒一脚上前,干净利落的握住童子切的刀柄,将狭长的太刀一下子抽了出来,“哎哟哟,上几次我怎么没有发现这把刀的问题,这刀有点邪啊!”
他的动作很迅速,全然不像是一个醉醺醺的大汉,以至于韩笑都没能反应过来,那一刻韩笑只是觉得身旁擦过一阵风,耳边鬓角的丝发微微掠动,就像是河堤边的柳叶,旋即边听铮得一声,童子切倒映着寒芒出鞘。
韩笑终于扭过头,正视这不速之客,只见一个邋遢大汉面露酡红,身着简陋布衣,体态滑稽,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似的,却目不转睛的盯着童子切泛着寒光的刀身,笑语道:“本来就面有早衰之兆,还用这种带有邪气的刀,你也真是嫌自己命太长啊。”
“是你?”韩笑皱起眉头来,眼前这个醉汉他已见过两次,每次都是这般醉醺醺的模样,装神弄鬼,不知有何意图。
一开始韩笑只当他是江湖骗子,现在听他对童子切的评语不禁沉下声来,问道:“为什么你说我的刀是邪刀?”
醉汉打了个饱嗝,眼睛眯成一道缝,瞧着颇为憨厚,他伸出手摊开五指,毫不客气道:“你想知道啊,那你得给我点酒钱才行。”
若换了平常,韩笑已经一拳打出,强行将童子切夺了回来,只是先前身体种种不适让他有些顾虑,此刻又值夜里,正好无事,不妨掏出几个小钱,听听这个半癫的醉汉说些什么。
醉汉掂了掂手里的钱银,眼眸闪过精光,对着童子切评头论足一番:“这刀形制仿古,造功考究,长二尺六寸五分,是古刀惯用的规格,而且同样是用玉钢锻造,工艺手法却与现世的刀工完全不同,可见确实是古物,少说也该有百多年的历史。”
“不过刀铭安纲二字,让人很困惑,伯耆国刀匠安纲所造之刀存世只有一把,那就是传说中的斩魔御邪之刀——童子切·安纲,可你这把刀却泛着黑红鬼气,分明是凶煞之兆,应该不可能是,虽然此刀邪气已经收敛了不少,可只要你使用它,它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吸取你的精气,直至你枯竭而亡。”
韩笑听罢脸色沉重了不少,关于童子切具有邪气的事情,他居然可以一眼看破,眼前的这个人恐怕不只是他表现的那般滑稽。
醉汉大叔看见韩笑的凝重表情,打了个酒嗝笑道:“如果我是你这么邪的刀我才不会碰,直接就把它转手高价卖出去,换了钱银买酒喝找姑娘还不是喜滋滋的,看你的样子也不像那些愚蠢又迂腐的武士,刀没了也不会要你命,不如……”
大叔搓了搓手,露出贪婪神情,一脸奸相的凑到韩笑旁边,挤眉弄眼道:“不如你就把这破刀给我好了,我帮你卖了它,我可是认识好几个有钱又愚蠢的武士,他们正缺一把可以用来逞威风的好刀,在我的如簧巧舌之下,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我们五五分账如何?”
“没兴趣。”韩笑皱了皱眉,本来他是有些相信这人的话,但一见他滑稽贪婪的模样,又不禁怀疑起他不过是误打误撞蒙中而已,自然再无兴趣与他多话,旋即探出手来,一把夺过童子切,纳入鞘中,准备远离这市侩之人。
大叔见韩笑转身要走,急得直跺脚,朝着他的背影呐喊道:“四六分账如何?”
“三七!”
“二八!”
“你你你……我可是为了你好啊,这破刀反正都要丢的,还不如给我拿去卖了,喂!臭小子!”
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