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魏罃即位,他本就是个好大喜功的君王,不仅表现在对外施用武力征伐各国方面。他对这父亲扩建过的宫殿亦是颇为不满,认为没有表现出魏国是为天下第一强国的威势来,便令人在原有宫室外重新建了一大片金碧辉煌的宫殿。三代宫室相连,当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今日,正殿前的广场上哐啷啷的驶来了一辆青铜轺车,缓缓停驻在东侧的宫门外。从轺车上下来了一位男子,若是宋涛在此处,必定能一眼认出,此人便是魏国上将军庞涓。
“上将军请随我来。”宫门外早有一内侍翘首等候他的到来,一见庞涓便恭敬的迎上前来,伸手往宫内道。
庞涓不答,只是跟着那内侍往前行,直到入了到里面,他才仿佛不经意的随口问道:“不知今日君上在何处召见?”
“君上今日在正殿召见上将军与丞相。”那内侍并不放缓脚步,依旧微躬身在前头带路。
“哦。”庞涓眼底闪过一丝精芒,应了一声便不再答话。
他今日进宫面见魏侯自然是为了备战秦国之事,这进攻秦国是他一力主谏的。不但是今次,而且早几年他便有这个打算,只因魏侯并不热心而作罢。
他知道魏罃的想法,一是从武侯起,魏国对秦国便是少胜多败,尤其是石门之战,折尽了魏国在天下人前的颜面,而且少梁之战后,魏国与秦国有合约在,魏罃并不想冒着不义之师的骂名与秦国开战;二是在魏罃看来,相较与赵国与齐国,那区区的弱秦对于魏国来说并不是最直接的威胁,大抵只算得上是隔靴之痒——而且几十年没有发作了,何况秦人之强悍素来闻名天下,一旦为他国所败,反而会激起秦人的血性,这点从河西之地的反复争夺便能看得出来,很容易便会造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因而魏罃觉得轻易与这样的国家开启战端实为不智,所以对于攻伐秦国一向不热心。
但这次则不然,之所以魏罃会采纳庞涓的进谏,自然是因为心中有了几分计较。而且此次还是在正殿召见自己,想必是完全的下定了决心。
“上将军请。”内侍在一间气势恢宏的宫殿前止住了脚步,伸手请庞涓入内。
庞涓信步走了进去,里面已经有两位男子在其中了,端坐在红玉堂上的中年男子便是这个魏国如今的国君魏侯魏罃。而在堂下束手侍立则的男子亦是宋涛的熟人,如今的魏国丞相公子卬。
“庞涓见过君上。”庞涓朝堂上的魏罃拱手道,却是连正眼都不瞧身边的公子卬一眼。公子卬面色微变,不过须臾便回复平静。这两人的反应尽收魏罃眼底,只是他却是装作没看见般,朝庞涓笑道:“上将军无需多礼,来人给上将军与丞相赐座。”
本来从魏国来管制来说,丞相一职与上将军一样,同列上卿之位。然而丞相有开府议事之能,向来列上将军之左。而魏罃此时却刻意将上将军说在前头,显然是要表达对庞涓的器重之意。
而庞涓也委实不客气,当侍者端来皮椅他便大喇喇的先做下去,而此次公子卬却是很坦然的,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落到魏罃眼中,反倒让其流露出一丝赞赏。
“今日寡人召爱卿入宫,便是想要听听上将军伐秦之策。”待到两人坐定,魏罃朝庞涓开口问道。
“兵书有云: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庞涓不假思索的张口答道,“我大魏兵强马壮,此番伐秦又是出其所不意,先发制人,只要三军用命,断无不胜之理。”
“哦,照爱卿所言,此番伐秦,我大魏必胜了?”魏罃眉梢一挑,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眼中掠过一丝诡异之色。
庞涓望了自己的君上一眼,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必胜!”
“若是别人对寡人言及‘必胜’二字,寡人自当心存疑惑,但是若是上将军所言,那么寡人就深信不疑了。”魏罃闻言,抚掌笑道,俄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既是如此,爱卿准备何时出兵?”
“如今已是严冬,此时发兵天寒地冻,几万将士的冬衣也要从长准备,消耗太大,得不偿失。不若等到明年开春,待到天气转暖之后,大军再行开拔也不迟。”庞涓眼底闪过一丝精芒,缓缓道,“毕竟我军调度隐蔽,而少梁之战后秦国与我大魏已经和平十数年,秦人必定少有提防,届时必定出奇兵而制胜,只要逼秦公签下城下之盟,便大事可期。”
“好!好!好!”魏罃连赞三声“好”,笑道,“那寡人在次便预祝上将军伐秦功成,待到大军回转之日,寡人必定出安邑城迎接上将军凯旋。”
“庞涓必定不辜负君上美意。”庞涓起身朝魏罃盈盈一拜,俄而眼角的余光扫过一边沉默公子卬,忽然出声道,“不过八万大军所需粮秣也是颇多,不知丞相可曾将我大军的粮草准备妥当?”
“上将军放心,年后大军粮草必定会出现在军营之中。”公子卬轻声开了口,语气不疾不徐,隐隐有一股笃定的味道。
“年后?”庞涓冷哼一声,拂袖道,“我大军已经开始集结,而你的粮草却要到年后才能运到,所谓兵马未动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