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就到了伴晚。从酉时初开始在原升龙府府衙门口,人来人往的就络绎不绝。先是几个虽然身穿绸衣、但衣着仍旧显得简单,汉话也说不利索的人前来。这些人一看就是当地最普通的士绅或官员。
随即几十匹骏马停在府衙门口,两个身穿大明亲王服饰的人从马上下来,被沐晟迎进府邸;之后陆路续续有许多衣着华丽的人带着仆人来到府衙门口,听到守在门口的大明将士不允许他们的仆人入内的话,有些人脸上还露出不高兴的神色,但也没敢说什么,让仆人在门口等着;只有原安南陈朝太常阮崇儒被特许带着仆人入内。
到了酉时正,没有人再前来这里,门口顿时安静下来,守在门口的士兵点亮巨型灯笼,站在门口继续站岗。
门房则守在小屋子里昏昏欲睡。现在能当门房的人当然是沐晟的亲信,是他从昆明带过来的仆人,他今天早上天没亮就服侍沐晟起床,又一路骑马来到升龙城,中午也没有睡觉,有事的时候还成,没事的时候坐在椅子上,不停的‘点头’。
半睡不醒之间,他忽然听到从殿内传来“草民恭送靖江王殿下,岷王殿下,沐侯爷”的呼喊声,顿时一个激灵,拿起毛巾擦了把脸,站到小屋门口。
过了一会儿有人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嘴里使用门房听不懂的话说着什么,有的争论的还颇为激烈。
忽然间,门房眼前显现出一大群安南人。这些人围绕着一个老者散落的站在两旁,听那老者使用汉话说着什么,不时点头附和。
门房没有在意他们说什么,不过注意到这个老者是老爷沐晟特意嘱咐允许仆人带进府邸的安南士绅,又想起他其它的教导,从屋里走出来对这人说道:“阮大人走好。”
阮崇儒听了他的话略有迟疑,随后微笑着回应,出了原升龙府衙。
阮崇儒出了府衙后很快坐上马车回到家里。此时天色已晚,但他却没有返回自己的院子休息,而是来到家里一间侧厅。
他来到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两个中年男子等着了,他们见到阮崇儒后匆匆行了一礼,急切的问道:“大兄,明国的人怎么说的?”
“是啊大兄,他们怎么说的?听说还有明国亲王前来了?”
阮崇儒毫不着急的坐在座位上,抿了口茶才说道:“慌什么!我是原来陈朝的太常,又以老迈为由没有在胡朝为掌印官,只不过是闲散文官,大明如何也得尊敬我,何必如此着急?”
他们二人对他的话丝毫没有反驳,站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听训。
“何况大明的亲王能说什么话,”阮崇儒又道:“无非是安定大家的心思,让大家支持大明而已,没什么新花样,和胡家父子刚继位的时候一样。”
“和胡家父子刚继位是一样?莫非传闻是真的,大明要吞了安南?”阮崇儒的一个弟弟阮明儒问道。
“我看是如此。不过不是设立三司,而是加封一个藩王到安南为君。依照今日的情形来看,多半就是靖江王了。”阮崇儒道。
“靖江王?也好,谁当国君不一样?只要不是大明朝廷直接管着都行。”另外一个弟弟阮信儒说道。
他们阮家早就讨论过如果大明吞了安南该如何对待了。结论就是可以接受加封一个藩王过来,但不能接受由大明直辖。
若是由大明直辖,他们以后就必须和大明国内的士子一样通过科举考试做官,虽然能到大明富庶之地为官很有吸引力,但科举考试让他们没有办法世袭现在的位置,并且家人在万里之外的地方为官,本地的官员大多是从大明本部过来的汉人,势必不能维持现在的权势。
而一个藩王管着这里就不同了。一个藩王管着和本地的国君管着在他们看来不会有多大区别,都是要任用当地人为官,家族的权势也不会衰落。所以他们能够接受被一个藩王统治,不能接受被大明朝廷直辖。
二人放下了担忧的心思,和阮崇儒问了几句有关于靖江王的事情,想要提前了解一下他的喜好,好能够投其所好,阮明儒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大兄,大明可要征粮?”
“自然是要征粮的。胡家父子临走前把大多数粮食都散给了百姓,使得粮仓内的粮食所剩无几,大明军队也要吃饭,只能征粮了。”
“不过,”阮崇儒冷笑道:“他只要不纵兵抢粮而是征粮,那就和陈朝或者胡朝征税是一样的,由不得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粮食、布匹甚至钱财,多少要给一点儿,但不能明人要多少就给多少,安南国独立几百年来有自个儿的规矩,明国人要是抢一把就走可以不服从这些规矩,既然以后想要统治安南,就要遵守安南的规矩。”
“大兄说得对!”阮信儒说道:“安南一向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就如同大宋,不,比大宋还厉害,就好比魏晋南朝的时候与士族共治天下一般。朝廷大事,可不能国君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是!现在正在打仗,大家伙可以体谅拿出钱财来支持,可等以后战事结束了,该怎么收税,对什么人收税,都要和大家商量。这安南的天下,还是要靠着安南的士子来管的,纵使有一二汉人过来为官,能管得了这么大的地方么?”阮明儒说道。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等他们说了一会儿后,阮崇儒咳嗽一声,说道:“明儒,你明日派人去城内各个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