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阴云密布暗色一片压下来,猛烈的野风吹着漆黑战旗猎猎作响,天子坐在车内,修长手指捏着佩剑,目光所过之处尽是精兵猛将,如天上沉重的乌云,气势磅礴而无可阻挡!
咔嚓!
天空中一道惊雷闪过,一霎间照亮了整个世界,还有地平线尽头一座渺小土城……
“闪开闪开!都闪开!”
只见远处一人峨冠博带、一身素色长袍,一路跌跌撞撞的推开卫兵,喘息着扑进天子车架中,周围近侍纷纷恭身退让,竟在几息间让出了四五米的距离。
天子细眉一挑,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哦?丞相也想亲眼目睹朕一统江山的时刻?”
而此刻裴骨却无半丝笑意,表情痛苦的挣扎着,他上前一步抓住昔日旧友的衣领,指着车门外大吼道:“你看着!你看啊!那里是我们的兄弟,他救过你也救过我,若没有他我们早已死在乱军之中,而你现在……”
“朕现在以十倍军力围城,奚已经插翅难飞,这一切不都是朕与裴骨丞相二人共同努力的结果吗?”天子任由裴骨抓着衣领。
裴骨剧烈喘息着,额头青筋暴起,一把推开天子,他伸手理了理衣服,冷然道:“我若劝降奚将军,陛下当如何?”
天子也不恼,淡淡道:“奚将军能征善战,若非朕与卿二人合力也无法将其逼到如此绝境……裴骨,事到如今你当真不明白?”
“臣不明,望陛下明示!”
“罢了罢了,若是奚他肯降,一切按丞相的意思办。”天子挥挥手,随手将佩剑丢给了裴骨,“持此剑者如朕亲临,你去吧。”
裴骨缓缓退出天子座驾,左右近侍为他牵来一匹骏马,马鼻中喷出白色雾气,马蹄来回踩踏扬起尘土,阵前军势如潮水般退避出一条道路,直通向视线尽头的那座土城,裴骨看了眼座驾中的天子,翻身上马高举佩剑,一路逆风狂奔过去。
风吹进裴骨的胸膛,无法吹熄胸中熊熊的烈火,这匹马如奔走于时间缝隙间的白驹,他的眼前浮现出过去无数画面,喜怒哀乐悲欢离愁,走马观花般浮现眼前,恍惚间,裴骨发现马停了下来,他已经站在了土城之下,城墙上一片骚动,破旧不堪的城门缓缓打开。
血与火洗礼的城墙上焦黑一片,断戟残盾折箭,裴骨跳下马牵着缰绳步步向前,他看到的是一群面黄肌瘦、衣甲不遮体的士兵,比起天子的军队,这些士兵简直就像一群叫花子,他们的目光中只有冰冷和漠然,哪怕城外百万雄兵也无所畏惧,而就是这些叫花子坚守一座摇摇欲坠的土城长达三个月之久。
裴骨的胸中仿佛憋着一口气,他缓步走向城墙,奚军士兵让出一条道路,城楼上早有一名披甲将军等候。
只见那人一身如烈焰般的红色盔甲,孤身立于城楼之上,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天子座驾!
裴骨深吸了一口气:“奚将军,别来无恙。”
奚将军转身摘下头盔,一头花白头发披肩,沧桑的脸上依旧可见年轻的俊美,额前两道刀疤为整张脸平添了几分威风。
“你来了裴骨。”奚将军淡然一笑,“如今我这里可没有美酒来招待你。”
“奚你此刻不降更待何时?土城数万军民危如累卵”
裴骨开门见山,此刻双方都是箭在弦上,随手都有开战的可能,而一路走来裴骨对奚军的状况了然于胸,恐怕天子的下一次冲击这座土城将彻底化为齑粉。
奚并不理会裴骨,问道:“如孤肯降,他日天子近前百官以异臣之名劝杀孤,君当如何自处?”
裴骨肃声道:“骨必会全力相助,陛下也并非昏君,自会明断是非。”
奚洒然一笑,又问:“若他日天子近前百官以逆臣之名劝杀孤与君,天子当如何自处?”
“绝无可能!”裴骨激昂。
奚转身低声在裴骨耳边细细呢喃:“骨还记得当初我等三人所立下的誓言么?”
正当此时,城楼远方天子军缓缓流动,扬起漫天烟尘遮天蔽日,踏步声震得大地颤抖不已,天空中银蛇乱舞,雷声不断,阴云崩塌,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奚暴喝道:“左右速拿下裴丞相,好生伺候着,他手中佩剑可保城中军民无虞。”
还未等裴骨反应,左右军士便将他按在了城墙之上,裴骨大叫:“奚你想做什么?天子愿意接纳你……”
奚戴上头盔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温柔,如一汪柔水,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还在挣扎的裴骨,轻声道:“孤一生戎马能征善战,十三载从戎不忘初心,枪挑南蛮刀斩北寇,争的一个太平中原……”
声未绝,人已远。
奚走下城楼,土城城门大开,一骑赤红火焰呼啸奔出,长剑出鞘,只此一骑却如千军万马,如划破夜空的流星,绚烂美丽却那么短暂。
天子稳坐于座驾内,那一双清澈的眸子盯着横越大地的红色流星,手指捏住了衣角,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缓缓闭上眼睛,轻喝道:
放箭!
放箭!!!!!!!!!!!!!!
传令兵撕心裂肺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中军,天子座驾的幕布已经放下,下一刻箭矢如雨,划破空气发出刺耳声音。
柿耍裴骨趴在城墙上伸出手却无法触及那颗赤色流星,雨水划过脸颊,他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天子紧闭双眼,衣角早已撕烂,手指关节发白,面色似雪;而奚则是一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