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句话的华和肃一惊,早上他用匕首抵挡攻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茬,直到方才楚玉蕤提起那把匕首,他才想起,连亦清一直将它带在身边的。
当时他在伪造连亦清尸体时,连那张面具都弃了,却在看到那把匕首时,犹豫了半晌,又将它拾起,带在了身上。
现在该如何应对?说他找到了连亦清尸体的时候觉得这把匕首很好看所以带在了身上?那你找到他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救他,反倒是看着他的尸体被猛虎撕咬?说他和连亦清关系很好,所以连亦清临死之前让他转交给楚玉蕤的?那在华襄的你当时是如闪电侠一般穿越到连亦清身边的吗?
好了,现在一个理由华和肃都想不出来了,吞了吞口水,天底下的匕首应该有相同的吧,他沉默半晌,“本王是见过,从前在夏阳游玩时还在街边买过一把这样的匕首,不过,怕不是楚三娘子说的那把。”
楚玉蕤自来熟地坐在华和肃的对面,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他心跳不停,在楚玉蕤的眼神下,华和肃就如同一个被审判的犯人一般,从前在她面前有过的甚么威严在这一瞬间全都消失。
“哦,是吗?”一身轻松的楚玉蕤好像并不这么认为,她抖了抖鞋底的灰,眼角的笑意都快要遮掩不住。
那表情似乎是在说:“你就装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楚三娘子不信本王?”华和肃努力想要回归从前十皇叔在楚玉蕤面前的形象,他端起茶杯,没有望楚玉蕤一眼,或者说不敢直视她的眼神,尽量给她一种高冷的感觉。
哪想楚玉蕤从椅子上起来,转身就要离开,“玉蕤不敢,只怕十皇叔贵人多忘事。”
“忘?本王忘了什么?”华和肃没想到楚玉蕤要直接离开,还说了一句他觉得莫名其妙的话,连忙反问。
“曾经有个登徒子第一日见面便割坏我的斗篷,还在梅树下说要娶我,莫非他如今换了个身份,也换了个脑子,从前的事情,一样都不记得了?还是说两个身份,可以同时和两个人做出那样的约定的?”楚玉蕤没有回头,一手扶着门框问道。
屋内的华和肃无言,她果真是知道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前一直担心身份暴露的他,在楚玉蕤知晓后,竟然松了口气。事到如此,已无需再装下去。
华和肃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几案上,叹口气道:“楚楚,你很聪明。”
“我若当真聪明,当初也不会错判了你到底去了哪里。”在夏阳的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可是楚玉蕤每每回想到时,仍旧觉得触目惊心。
她无法想象,如果华和肃就是华和肃,连亦清就是连亦清,两个人没有一点关系,她又该如何面对连亦清的死讯。
楚玉贞临死之前说的那句话仍旧萦绕在她耳边,“楚玉蕤,你输了,输的彻彻底底,输给了你的多疑。”
“你觉得我可怜吗?最可怜的人是你。”
“你走了那么久,到最后却还是你一个人。”
她真的好怕,自己走了那么久,到最后真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许吧,算是她矫情,从前千难万难都挺过来了,在和连亦清在一起后却受到百般呵护,一旦离开了,便再也适应不过来了。
很多人在别人悲伤的时候都会劝着他们节哀顺变,却在自己遭受悲痛的打击之时,奔向死亡。
她最害怕的不是告别,而是不告而别。
连亦清死后,她真的有想过和他一同去了,所以才会一直和紫筠喝酒,什么借酒浇愁,后头还有半句话愁更愁,两个人都清楚得很。
在得知华和肃便是连亦清时,楚玉蕤心中被骗的愤怒早已被心中失而复得的喜悦压过。
屋内的气氛静谧了许久,站在门外的楚玉蕤微微叹了口气。华和肃以为是她恼了,直接从床榻上下来,忍着身上伤口的疼痛,双手环住楚玉蕤的腰道:“楚楚,对不起。”
声音沙哑低沉,在楚玉蕤耳边围绕。没有预料到华和肃这番动作的楚玉蕤差些跌跤,指甲扣在门缝之中,故作恼怒,挣开了华和肃的怀抱道:“殿下,请您自重。”
却在回头瞥见华和肃因为她的手臂碰到伤口而拧起的眉时,心中又有些后悔了。
“玉蕤心中已有良人,方才只不过是在骂那登徒子不念旧情,让殿下笑话了,他丢下玉蕤一人便走,殿下说这样的人是否应当给他些教训?”楚玉蕤眉眼弯弯,站在小院儿里头歪头问华和肃。
方才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要如何解释的华和肃一下子懵了,整理好的话便做一团乱麻,在脑中回响的,只有“教训”二字。
华和肃抽了抽嘴角,硬着头皮答道:“是,是当给他些教训。”
“那便罚他自己一人,这几日面壁思过吧。”楚玉蕤转身,毫不留念的离开了仲蕖王府,华和肃现在是有苦说不出,自己作的死,含泪都要作完。
大清早,苏淮的房门便被楚玉蕤一脚踹开,站在他身旁的小厮用衣袖擦了擦汗,这扇门三个月已经换了两次了,不知道这次能坚持多久。
还没等他想出来答案,楚玉蕤的声音便从飞灰中传来,如同隔空传音般震撼,“苏侍郎,烦请您出来一趟。”
屋里的苏淮找着东西要往后躲,心中想道:“完了完了,肯定是楚玉蕤在十皇叔那边受了骗,气不过要找自己来报复了。”
一想起在宫宴上被楚玉蕤锤的那一拳,苏淮觉得自己现在还胸口疼。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