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听到这话站起了身,“你要让顾家人给国公爷看病?”
韩璋颇有些意外,方才眼睛里还满是惧意的芸娘如今却换上了一脸的怒容,“国公爷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请个坊间的郎中过来。”
“你知道京中的女眷都怎么说那个顾家。”
韩璋皱起眉头,脸色阴沉,“她们怎么说顾家?”
芸娘虽然看着韩璋害怕,还是鼓足了勇气,“到底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也教不出大家闺秀,什么事都敢做,什么手段能敢用,那些人,只要能攀上富贵,别说将自己打扮成佛子,就算是更下作的手段都用得出来。”
韩璋冷冷地望着芸娘,“你呢?你怎么想?”
芸娘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韩璋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野兽,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将她撕个粉碎。
韩璋道:“我不希望你也这样想,镇江如果没有顾家,我不一定会打个胜仗,京中的妇人只会聚在一起说闲话,她们为大齐做过什么事?战乱的时候不过就是躲在屋子里抱怨为什么没有南方供奉的水果送进京。”
他从江浙回来的时候,家里摆了宴席,大哥想让他露个面,族里的女眷也该跟他见个礼,他站在花厅外,就听到几个小姐抱怨去年没有南方蜜桃,家里做的蜜饯子不能入口。
他立即明白了,为什么芸娘看过他从江浙带回来的箱笼时,一脸的失望,让管事妈妈来跟他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两手空空,让夫人难做。”
如果他带回了些京里买不到的蜜饯子,芸娘在宴席上就会很有颜面,而他只带回了自己和一箱笼的换洗衣服。
他就是想不到这些,他脑子里有的都是排兵布阵,有的都是横扫蛮夷的壮志豪情,没有这些小儿女的东西,更不懂得要用这些小玩意儿去维护自己的小妻子。
这是他的过错。
韩璋解开身上的长袍,干脆自己换好了衣服大步走了出去。
留下了睁大眼睛的芸娘。
“我怎么嫁给这样一个人,”芸娘喃喃地道,“他在外面打多少胜仗对我又有什么用?我还不是守在这个家里。”
“除了为他担惊受怕,我又得到了些什么?应酬他不懂,连个交际圈子都没有,在岭北那么多年,什么东西都没往家里送过,逢年过节我们家连个新奇的礼物也拿不出,外面人都说,韩将军府不过是有个空架子,要不是有国公爷撑着,只怕哪家宴席也不会给我发张帖子。”
“比我在娘家时还不如,”芸娘说到这里,“他不回来则罢,回京之后,所有人都盯着他看,他呢?就待在家哪里也不去。怪不得镇江打仗会将他调过去,大家都走了门路,就剩下他这个傻子……他有没有想过我的脸面。”
“我好歹也是个外命妇,不能在人前让人瞧不起。如果他为我着想,就应该不时地让人送些东西回来,让我也好能光鲜地站在人前。”
“凭什么别人一出现就像众星捧月,而我论家事论样貌又比谁差了?别人有的东西,凭什么我没有。”
“从来都是我自己回娘家,每次都要听几个姐姐数落我,好像是我舍不得拿好东西回去孝敬父亲、母亲,”芸娘说着掉了眼泪,“我真后悔嫁给他。”
腊梅忙道:“夫人您就少说两句,将军方才的样子,真是要吓死人了。”
芸娘抬起苍白的脸,“我不敢在他面前说,我就是憋屈的难受。”
芸娘重新梳妆打扮,才去了荣国公房里。
芸娘远远的就看到有人蹲在院子里,她好奇地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小姑娘一边看着沙漏,一边仔细地瞧着什么。
芸娘走过去,只见密密麻麻的蚂蚁聚在地上。
小姑娘转过头来,她眼睛清亮而澄净,脸颊就像含苞欲放的芙蓉花。
芸娘不由地惊讶,顾琅华。
顾琅华上前给芸娘行礼,“韩夫人。”
正说着话,胡仲骨从屋子里出来,也不去瞧芸娘,直接向琅华走过来,“怎么样?”
琅华指了指沙漏,“很快就将蚂蚁引来了。”
胡仲骨皱起眉头,伸出手,“拿来,我看看。”
阿莫忙将手里的玉壶递了过去,胡仲骨伸出手在玉壶里沾了沾然后放进了嘴里,“是甜的没错。”
胡仲骨说着话,韩璋也走了出来。
胡仲骨道:“我与大食国的商人在一起大半年,听他说了不少大食国的药方,消渴症在大食国很常见,很多大食国的郎中都是尝尿来辨别病情轻重,用的是补肾通络的甘松饮,只是……国公爷的病情太重,双脚已经溃烂,人又时常昏迷,只怕并不会有很好的效用。”
那玉壶里的是国公爷的尿。
芸娘想到这里,不由地捂住了嘴。
韩璋沉着脸,眉毛紧紧地皱起来,“那就不能治了吗?”
胡仲骨摇摇头,“不治好消渴症,脚上的疮只会越烂越深,让我来治脚疮是没有用的。”
韩璋攥起了手。
琅华想要安慰韩璋,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胡先生说没了办法,换了别的郎中也是束手无策。
胡仲骨道:“这种时候,就不要再请外科郎中来了,我每日会用些药,让国公爷舒服些。”
仅此而已。
芸娘听到这里扬起声音,“你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治,也不想我们着看向韩璋,“将军,这明明就是哄骗我们的话。”
韩璋见过胡仲骨将被利刃划开的肚子缝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