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华忙碌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才查点完药材从军帐中走出来,刚准备和萧妈妈说话,就看到不远处有个婆子捧着一个青布包袱,正向这边张望着。
“谁?”萧妈妈皱起眉头问过去。
“顾大小姐,”婆子上前行了礼,“奴婢是阳曲县丞徐家的下人,我家太太让奴婢送些衣物忙碌,我们都看在眼里,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太太就和家里的下人一起给小姐做了两套衣裙和鞋子。”
婆子向琅华脚上看去,“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阳曲县丞遣来了不少婆子到卫所来,军帐外要不停的烧水,还要有人清洗染血的布巾,有了这些婆子,医工就能腾出手来给伤兵包扎伤口,着实帮了大忙。
现在又给她送来新做的衣裙。
怪不得她时常听到有人夸赞阳曲县丞是个一心为民的父母官。
琅华向萧妈妈点了点头,萧妈妈上前打开了婆子手里的青布包袱,里面果然就是两套衣裙和两双绣鞋。
萧妈妈这才笑着将包袱收好。
婆子道:“那奴婢就不打扰大小姐了。”说着就要退下去。
琅华将婆子叫住,“你的主家姓徐?跟杭州的徐松元大人有渊源吗?”
她隐隐约约记得徐谨莜跟她提过,徐家这些年尤其繁盛,有不少子弟在外为官,徐谨莜有个叔叔好像是在曾在外任县丞,因与徐老太太关系不太好,就很少回家。
婆子笑着道:“大小姐聪明伶俐,一猜就对了,我们家老爷是徐松元大人的庶弟,家中行三,前些年到太原来任职,之后就没回过杭州,不过提起顾家,我家老爷也是知晓的,这才嘱咐太太多帮衬帮衬,老爷这几日随着知府大人上了城楼,家里留下一堆女眷,也就只能做做针线。”
“时间赶得紧,大小姐不要嫌弃才是。”
琅华笑道:“多谢太太了,请帮我给太太带好,有机会我一定上门拜见。”
婆子急忙应了一声,沉下眼睛告辞离开,礼数十分周到。
琅华回到屋子里,萧妈妈立即吩咐阿莫将衣裙收拾出来,“用的不是什么锦缎,倒是细棉布,可见是经过一番思量的,不是来充充面子就罢了,改一改小姐就能穿。”
琅华在外面,不能穿锦缎,细棉的衣裙对她来说更加方便。
琅华也觉得徐家这次送来的东西花了几分的心思,尤其是那双鞋,大小看起来和她现在穿的没有什么分别。
萧妈妈道:“徐家这位老爷虽然是庶出,作风却一点都不差。”
言下之意,比徐松元整个正经的嫡子还强。
琅华抿嘴笑起来,萧妈妈总是念念不忘徐松元上门训斥她这件事,打心底里看不上徐家这样的书香门第。
她却并不在意,说到底徐松元也就是给她起了个名字罢了,本来也没什么交情,她也没必要放在心上。
她担心的是父亲,也不知道父亲现在有没有道银州,等到兄长来了太原,她就立即动身前往银州。
那时候,他们父女就能团聚了。
琅华想到这里,心里不停地欢跳起来。
不知怎么的,她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身在盐州的裴杞堂。
也不知道裴杞堂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攻打太原的西夏兵马没有增多,那就代表西夏人被盐州战事牵制住了,虽然淮南王的人马会与裴杞堂一起守城,但是他们面对的毕竟是兵强马壮的西夏骑兵。
裴杞堂曾说过,他一定会支撑到父亲抵达银州,韩璋来到太原,她也知道裴杞堂有这样的本事。
可她就是忍不住担忧,李常显不是大齐的太子,究竟是有几分本事的,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谁又能有百分百的把握。
琅华梳洗干净,躺下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隐约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一个身穿甲胄的人站在她的床边。
琅华仔细地瞧了瞧才发现那个人竟然是裴杞堂。
裴杞堂怎么会到太原,难不成是盐州那边打了胜仗?
琅华立即坐起身来,就要与他说话,却看到裴杞堂脸色苍白,嘴唇紧紧地抿着,平日里清澈的目光微微有些涣散,胸口忽然有一缕鲜血冒出来,渐渐地扩大,就像是一朵缓缓盛开的莲花。
琅华顿时慌了神,想要去拉裴杞堂,却不知什么时候,她的两只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她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慌。
裴杞堂脸上泛起一丝笑容,“这样也好……琅华……这样也很好……”说完话他闭上眼睛向后倒去。
琅华的心就像被人一下子攥住,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她想要去看裴杞堂的情形,却发现自己仿佛被定在了床上,拼尽力气去挣扎也不能挪动半分,就在她即将要窒息的时候,一只手用力推了推她。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琅华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萧妈妈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大小姐,您是不是做了噩梦。”
“我……”琅华声音略微沙哑,“我怎么了?”
旁边的阿莫忙道:“奴婢转身的功夫,您就哭了起来,将奴婢和萧妈妈都吓坏了,奴婢怎么摇您都摇不醒……还好,萧妈妈想起来按揉虎口的穴位,我们就一边按一边叫您……”
阿莫额头上都是细细的汗珠。
琅华也觉得自己衣衫都被冷汗打透了。
现在想想方才的场景,她还觉得心惊肉跳,她怎么会梦见裴杞堂死了呢?
难不成是某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