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所有人都惊诧的时候。
“顾琅华”已经利落地吩咐:“快将宁王爷送到屋子里,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不立即将湿衣服换下来,定然会生病。”
岸边上的下人才回过神。
这哪里是顾琅华,这分明是个男子的声音,而且,这个男子虽然年轻却身材颀长,面容姣好,眉眼就像是泉水冲洗过后的宝石,耀眼夺目,所以穿着一身女装,也没有丑得让人难受。
一时之间没有人反应过来这是谁。
两个身穿甲胄的副将也傻傻地望着男扮女装的男子发呆。
这么好看的人是谁呢?
直到那人的目光变得冰冷而阴沉,浑身散发出浓烈的杀气,副将才如同被一盆冰水浇透了,立即清醒过来,这不是别人,是他们的将军啊。
裴将军啊。
宁王显然也受了惊吓,脸上欢快的笑容顿时变成了怒容,“你们骗我,这不是静妹妹,”伸出手就去推裴杞堂,却无论他怎么用力,发现对于裴杞堂来说都是无济于事,根本撼动不了裴杞堂分毫。
这个在雨中看起来纤弱的背影,却变得如此威武,一脸的浩然正气,即便是金钗罗裙也没有人敢嘲笑。
马玉龙不禁摇头,这宁王真是病得很重,否则怎么将谁都认成是什么静妹妹。
好在裴将军心思敏捷换了一身女装将宁王引了过来,否则这场戏还不知道要唱到什么时候。
“走吧,徐大人,这里没我们什么事儿了……”马玉龙淡淡地道。
徐松元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方才东平长公主喊顾琅华名字的时候,他的心仿佛被人使劲地拽了一下。眼前定然浮现出顾琅华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
真的有些像阿静。
怪不得顾琅华来到京都,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会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徐松元的心脏狂跳了两下。
一股奇怪的滋味儿油然升腾而起。
那是顾家人,怎么可能长得像阿静,一定只是个巧合,可是他的脸却火烧火燎地热起来。
……
走进屋中,裴杞堂一身的女装也就更加的清楚,如果不是宁王病了,东平长公主一定会发笑,怪不得李常显身边的将军都说裴杞堂狡诈。
如果不狡诈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招数。
能文能武,能进能退,居然还想到了这样的主意,裴家真是后生可畏。
穿着女装的裴杞堂也没有觉得害臊,大大方方地吩咐好副将要加强护卫,这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了衣服去换上。
从个杏目桃腮的模样,一下子就变成了一身甲胄威风凛凛的将军。
胡仲骨不禁想到琅华的话,“他脸皮厚,能镇得住。”
当时他差点就惊讶地咬了舌头。
现在看起来,琅华的话是有几分的道理。
“出去,都出去。”宁王的声音传来,两个下人顿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东平长公主看向胡仲骨,“先生随我去看看宁王吧!”
胡仲骨点点头,拿着药箱跟了过去。
宁王穿着湿淋淋的衣服缩在角落里,眼睛里透着几分的惶恐和不安,手指攥着一幅画,在瑟瑟发抖,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猫。
“弟弟,”东平长公主弯腰蹲了过去,“你怎么了?跟长姐说一说,好端端的怎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又要到湖里去。”
宁王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什么话也不想说,一双眼睛被雨水泡得红肿,最终将头缩在了膝间。
东平长公主试探着哄宁王,“先换了衣服,再尝尝长姐做的桂花糕,然后长姐陪着你说话。”
宁王身上的雨水浸湿了地面,“长姐,他们都说静妹妹死了是不是?”
屋子里的烛火跳动,宁王的脸颊半明半暗,“我不信,想要去看,可是他们都不让我去看,静妹妹是因为我死的,我们约好了去湖中采莲,她才到了湖边,才落入湖水中。”
“如果那天我没有约她,她就不会死。”
宁王笑容中有淡淡的哀伤,“长姐你说是不是?”
东平长公主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宁王的疯病就是因为这件事变得更加严重。
“可是现在我觉得她没死,”宁王脸上忽然有了生气,“她没死,我见到她了,她就在那里,她还跟我说话,对着我笑,还……给那些伤兵治病,她就是静妹妹。”
东平长公主虽然不忍去伤害宁王,仍旧低声道:“弟弟,那不是静妹妹,那是顾家大小姐,今年她才十一岁。”
“弟弟听话,换了衣服,吃些东西,请胡先生给你开两副药……”
“姐姐也觉得我是个疯子是不是?”宁王的眼睛沉下来,慢慢地从角落里走出来,但是每走一步都觉得十分艰难,“我换衣服,我吃饭,但是你们都不要将我当成傻子,我不是个傻子。”
东平长公主望着站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宁王眼泪豁然涌出来,也顾不得宁王的衣服已经湿透了,上前抱住宁王,“弟弟乖,弟弟没有傻……”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宁王像个木偶般让人换了衣服躺在床上默不作声,只是依旧攥着手里的那幅画。
胡先生上前诊了脉到屋外写了一张药方,递给东平长公主,“吃两副药,免得宁王受了风寒。”
东平长公主看向胡仲骨,“那……别的呢?”
胡仲骨摇摇头,“身上没有别的病症,至于心病……也不是我们能治得的。”
连胡仲骨都这样说,那就真的是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