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曹嘉被内侍抬了过来,站在宫门外的刘景臣、裴思通不禁惊讶。
刘景臣面容凝重,看向旁边的谢相:“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相道:“先是传了顾大小姐和胡仲骨进宫,然后是屈承如、裴杞堂,现在又将曹嘉抬了进去,恐怕……是那件案子有了眉目。”
可为什么如此的突然,之前竟然没有半点的消息传出来。
刘景臣见到勤政殿的内侍过来传话,急忙上前将内侍拽住:“勤政殿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形。”
内侍向左右看了看才道:“宁王爷被下了毒可能与赵家有关,皇上和太后都大发雷霆,几位相爷心里也有个准备,说不得立即就会传几位过去议事。”
宁王被下了毒,所以顾家人才去治病。
谢相脸色大变:“你宁王现在如何了?”
“已经没事了,”内侍道,“下毒的是宁王府的下人……”
谢相和裴思通两个人面面相觑,下毒与赵家有关,却又是宁王府下人动的手,难不成赵家和宁王府的下人勾结?
刘景臣嘱咐内侍:“请中官禀告皇上,我们随时都可以去勤政殿。”
内侍应了一声。
刘景臣看着内侍的背影,目光渐渐深沉起来。
……
勤政殿里。
常安康快步进了门:“皇上,曹嘉来了。”
皇帝道:“将他抬进来。”
常安康脸上一闪,表情有些踌躇:“恐怕要等一等,曹嘉大人一定要自己走进来。”
走进来?
皇帝皱起眉头:“他的腿不是已经锯掉了吗?”
“是,”内侍抿了抿嘴唇,“可是曹嘉大人还能用手慢慢地挪。”
这是何苦。
皇帝顿时生出几分的迷惑,他明明已经格外开恩,曹嘉为什么还要受这份苦楚。想到这里,皇帝向殿外看去。
殿外的禁卫和宫人也不禁将目光落在那半个人身上。
没有腿的曹嘉,将长袍束在腰间,如竹竿般的两只手伸出来撑在地上,用力地将身体撑起来向前挪去,看起来格外的滑稽。
曹嘉挪上了汉白玉石阶。
大齐建国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形。要知道能够被皇上传召的人,至少要相貌端正,体态匀称,那些驼背、跛脚的官员都很少能够在吏部选拔时得到一个好职司,更别提没有腿的人。
曹嘉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曹嘉望着不远处的勤政殿,从皇城司大牢到养济院,然后再进宫,他就这样被人抬来抬去,这几步路他却要自己走,这样他才能提醒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白玉台阶如同寒冰一样,比他想象的更加寒冷、坚硬。
他从前不理解哥哥,觉得哥哥进了大理寺之后就变得冷漠起来,不顾家中之事,而且愈发死板地不通人情。曹家出了事之后,他甚至对哥哥有几分的怨恨,为什么哥哥非要坚持他的道理,以至于给曹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哥哥临死之前,他曾问哥哥,后悔吗?
哥哥却摇头。
哥哥说的话他到现在都记得。
“大理寺是所有重大案件最后的复核之地。”
终于现在他明白了这个道理,最后的复核之地,也就是说,一切将在这里终止,那一条条性命会在大理寺迎来他们最后的归路。
曹嘉离大殿越来越近,他感觉到压在他肩膀上的责任愈发沉重。
曹嘉终于“走”进了大殿。
皇帝看向在地上行礼的曹嘉,不由地有几分动容,半晌才抬起手:“曹卿,平身。”
曹嘉直起身子。
内侍低头将手谕端给曹嘉查看。
皇帝微微前倾:“曹卿能否辨别,这手谕到底是真还是假。”
曹嘉将手谕拿了起来,对着阳光仔仔细细地看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曹嘉身上。
不知怎么的,此时此刻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曹嘉是皇城司的死囚,他少了一半的身子,仿佛也高大如常。
曹嘉终于将手谕放回了托盘:“罪臣哥哥一直提倡使用书证和物证,所以也格外重视证物采集,想要分辨这书证的真假,可以从纸张、用墨、印鉴和书写人的笔迹、习惯入手进行判断。”
曹嘉说着抬起头来:“所以,罪臣可以查看出这手谕的真假。”
皇帝目光一盛,立即看向旁边的太后,太后脸上却仿佛出现了一丝欣慰的神情。
琅华知道曹嘉不是说说而已,既然他这样斩钉截铁地回答,就定然已经胸有成竹。
曹嘉看向太后:“只要太后娘娘将这些年写过的字帖,用过的纸张、笔墨给罪臣,罪臣就能找到证据。”
听得这话,皇帝立即站起身来:“你是说……”
“皇上,太后娘娘,这封手谕是假的,”曹嘉说着指向那些字,“字虽然写得十分清楚,但是结构呆板,运笔着力不均,习惯混乱,并非一气呵成,而是临摹太后平日里书写的单字,凑出了这张手谕。”
“只要是假的,必然有迹可循,太后的字轻易不会外流,只要能找到他们用来模仿的单字,就能证明罪臣的判断,况且,这字用的笔墨恐怕与太后娘娘平日里用的也不尽相同。”
“上面的印章就更加好查验,虽然大小、刻字和太后所用一模一样,但是仿印就是仿印,没有多年使用磨砺的痕迹,没有朱砂印泥的沉积,必然还是会有细微的差别。”
谁也没想到曹嘉能够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的疑点。
皇帝道:“曹卿能够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