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船成一排,彻底断了谭晟的后路。
“谭晟,我家王爷会记着你的引路之功,等拿下交趾,也封你做邢国公如何,”冯师叔大声笑着,“不过,你也不要太高兴,这可不是我家王爷封的,是我封的。”
“我们这次奇袭,可都靠你啊,交趾说不定还在欢迎我们到来呢。”
谭晟眼前一阵晕眩,他的确送了书信给富良江的守将,告诉守将,他会带人归国,虽然还没有打仗,他却已经料到,这次交趾定会损失惨重。
国内本来对进攻大齐就意见不一,这次再受了损失,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王上会让人封锁边关,几年之内都不会再来齐地。他几年的努力全都要付诸东流,就算活着回到交趾,从此之后也不会再被重用。
裴杞堂一箭双雕,他方才还笑话周焱,如今轮到了自己。
“冲出去,”谭晟下令,“无论怎么样他要试一试。”
“大人,您看……”
船上的武器还没有准备好,旁边的人已经惊呼:“那是谁。”
齐人有条不紊地靠近,是因为有人在指挥,那人就是裴杞堂。
谭晟的心脏一阵乱跳。
“咚”地一声,齐人的船上抛来钩子,将交趾的船牢牢地定住。
钩子慢慢收拢,两只船越来越近。
“来了,齐人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让船上的气氛更加的慌乱,谭晟抽出腰间的长刀矮下身子准备迎接齐人的进攻,然而他的腿已经发软,手臂颤抖仿佛被人卸掉了一半的力气。
他害怕了。
虽然他一直提醒安慰自己,裴杞堂并不一定擅长水战,或许他还能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可是他依旧没有了迎战的勇气。
齐人如此整齐的进攻,让人找不到半点的破绽,他的身边是死一般的静寂,就因为没有半点的胜算,所有人才会如此的沉默。
两船终于撞在一起,齐人跳上了船,紧接着就有“噗通”“噗通”的落水声响,受伤的交趾人都跌入江中,死亡很快笼罩到交趾人身上。
谭晟现在相信大齐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无坚不摧的大齐军队不止是在交趾记录的史籍当中,还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们这样算计大齐,一定会得到报复。
惨叫声不绝于耳,谭晟步步后退,好不容易稳住脚步,尚未喘过气来,头上突然传来闷痛,眼前一阵眩晕,转过头看到了握着棍子的周家下人。
周家下人满脸愤恨,眼睛中满是杀气,一个人动了手,其他人也向其余的交趾人扑了过去。
周家人方才已是万念俱灰,见到齐军到来心中渐渐燃起了希望,他们不能等着,他们要加入进来,拼命与交趾人一战。
整个局面在顷刻之间被扭转,周家下人尝到了杀敌的畅快。
终于不再是俎上鱼肉,终于能够夺回自己的尊严,没有谁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他们早就忘记了身边那些庆王的将士,曾是他们要对付的敌人。
这一刻他们都是齐人,他们只是齐人。
……
周焱望着眼前的一切。
谭晟已经完全被裴杞堂的兵马压制住,不止是这样,他看到了福建水师尚济带着战船向富良江驶去,显然裴杞堂根本未将谭晟放在眼里,他们要对付的是交趾边疆的水军。
好计策。
裴杞堂与他开战,他交趾本是隔岸观火,一定没有什么防备,突然与大齐交战只会损兵折将,被大齐军队破城。
裴杞堂不但懂得如何统兵,更懂得如何用人。
显然他让尚济统帅水师径直前往交趾,而他只是坐镇掌控大局,因为在大齐没有谁比尚济更加擅长水战。
“大人,裴杞堂的人向这边来了。”
周焱点了点头,他方才几乎忘记了裴杞堂和他是对手。裴杞堂虽然步步紧逼,却救了周家女眷,或许这一切还有转机。
“让我跟庆王说话,”周焱极力喊出声,“我要见庆王,我们周家愿意臣服庆王。”只要裴杞堂能够给他一条生路。
人死了就什么都做不成了,他总还有利用价值。
裴杞堂将来要治理广南,还要夺取皇位,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他可以借着裴杞堂对周家的恩惠俯首称臣。
这样说出去也并不丢脸。
“不用去说了。”清脆的声音传来。
周焱低下头看到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
徐恺之道:“庆王说过,对通敌叛国者不受降。”
不受降。
周焱的眼睛暗淡下来,身上几乎没有了支撑的力量,裴杞堂一心要治他于死地。周焱拼命地摇头:“庆王要攻打交趾,我有破敌之策。”
“哈哈。”有人忍不住轻笑。
“邢国公,不要让自己太难看。”
如果一个武将已经到了贪生怕死的地步,那么定然会吃败仗。周焱从前就懂得这个道理,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如此的不堪。
周焱抽出了腰间的利器:“跟他们拼了,拼出一条血路来。”
身边的人纷纷举起了刀,可是已经没有了威势。一支大败逃窜又受降不成的军队,还能有多少的士气。
周焱拼命地挥动着手中的钢刀,鲜血喷溅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身体就像是在风中抖动的树叶,竭力地与狂风对抗,却仍旧控制不住的颤抖,终于他的手一软,一柄剑刺入了他的手臂,他手上的刀瞬间掉落,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腿上已经被踹了一脚,他用尽全力对抗虽然没有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