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王愿意听取扬启的意见,联手虔王抬起一个不合法的恭王,是因为无法抵制“种族一体”的诱惑。而虔王将自己的妹婿扶上王座虽有私情,最重要的因素也必然是希望自己的力量能决定整个种族的命运。
人王嘛,特点就是只相信自己。他们固执的认为一切事态在自己的控制下才能往最好的方向发展,犹其是颇有抱负的王者。问题是,能在种族大义诱惑下牺牲同胞的人王,也非常清楚这件事的不可告人性。而扬启,或是说叫央杜的雯灵,不仅是恭国权变的提议者,更是非人族的存在。
非本族的知情者人王应该会怎么对付?谨慎的人王会想办法让他说不出话来,而死去的生灵当然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其实,早在祈王面前打出种族大义以为诱惑的当时,扬启就想到了人王惯使的“灭口”招术。但那时的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以祈王当场的神色来看,完全沉醉在种族至高境界的他思路必然受到了影响。扬启可以肯定,恭国王权更替不到尘埃落定的那天,祈王的所有心思都会放在恭国的动向上,暂时顾不上叫央杜的雯灵。现在,便是恭国新王已登大位,需要把一切隐患都清除的时刻。
借着帐内的烛光,扬启看了一眼背对自己而立的祈王,开始思考他会怎么做。
他会直接灭口?不太可能。在帐内只有我和他的情况下,再强大的人族也打不过雯灵。而且,他们没有对上一任恭王雁知赶尽杀绝。这并非是参与此事的三个人王都没想到残酷而又万全的保障办法,多半是因为现在的人族虽在美德上无法问鼎雯灵,却多多少少心怀慈悲。可惜,人族的慈悲只会给人族,未必会给“非我族类其心必诛”的他族吧?那么,与祈王的这次对话若不能让他打消疑虑,刚被认命为泽国使者,代表泽国帝后化身的央杜可能会被暗杀?
确定头脑足够冷静之后,扬启故意踱了一下步。刻意发出的脚步声果然让祈王微微动一下。
“直到几天前,我都在怀疑。”他仰头对着墙壁上的地图说:“怀疑你是不是真的雯灵,怀疑你只是个披着雯灵皮的人族,又或者是个即非雯灵又非人族的存在。”
我本来就是披着雯灵皮的人类。若能穿越到个普通雯灵身上,和尘世间最美丽的种族姑娘谈个恋爱,再拿着泽国给的财富周游世界该多好?可惜,我偏偏穿越到了王子护卫身上,还为了自保干了一件害死前王的事。偏偏“穿梭号”也不给我逃跑的机会,把个发射器弄到法肢里……
看来,就连“穿梭号”也让我“自己种下的苦果就得自己去化解”。那就化解到底,负责到底好了。
在祈王话音落下又再起的间隙,扬启只想到了这些。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思维变得异常活跃,就连话语间短短的间隙都能想不少事。不过,再活跃,他也不会傻到祈王再次出声后让思维继续活跃下去。他知道,这相当于是决定生死的对话。
“直到几天前,我想到了蕝王。”在地图邑国位置前转身的祈王说:“雯灵即出了蕝王,出一个能把人族事算计清楚的央杜,也不算奇怪。”
人王会下意识的对敬重位尊者的生灵放松警惕吧?
在这样的想法下,扬启做了一个非常夸张的敬礼,对着邑国方向。半跪于地的他故作惶恐的说:“蕝王是雯灵至王族嫡系后裔,绝非我这种生灵可以相提并论。祈国陛下还是别拿我和蕝王放在一起说,玷污惊才绝艳的邑国王者。”
“你觉得是玷污?”祈王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左上角传来,仿佛真因指责而愤怒。
扬启沉默,不慌不忙的沉默。他深信,在此时此刻,玷污的指责对祈王来说算不了什么。他是为了打消疑虑而来的,发现我对位尊者有着雯灵不该有的服从和尊重之意,他会满意。
烛火在寂静的营帐中爆出轻微的声响时,诉王再度开言:“你的确没有跟蕝王相提并论的资格。”
“所以,哪怕已被认命是泽国使者,我还是不曾在您面前随性过。”扬启半拜在地上没动,语带恭敬的说:“现在没有其他生灵在,更没有在您面前落坐的权利了。”
一个害怕王者,又有自知之明的雯灵,值得冒险除掉吗?他是雯灵,如若被发现死于我的授意,整个雯灵族都会为他争取正义……
“我给你站立权利。”对着扬启抬了一下手,祈王说:“恭国之事……”
扬启没让祈王瓦利共等待,在对方开始停顿时,他便接话:“若是被他者知晓,我会被整个种族所不容。”
这个深藏不露的雯灵说的没错。蕝王地位尊贵,祖上还是深受所有雯灵敬重的至高王。即便血统最为高贵,地位最显赫,发起“影雾夺然”战役的蕝王还是被整个雯灵族排除在外,连曾经的雯灵琼国也不得不更名为“邑”国。而参与影雾夺然战役的琼国雯灵,法肢也纷纷自行脱落,让他们成为了名符其实的灮族。若是央杜对恭国发起的提议被雯灵知晓,就算这个提议是为了化解恭军对泽军的围困,他的下场也绝不可能比蕝王好到哪里去。
蕝王好歹还有整个邑国的生灵支持,央杜有什么?一个被种族遗弃的生灵在任何一个生灵眼中都是异族,孤身生存的异族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以后果严重程度衡量,他应该是知情者当中最害怕真相浮出水面的存在。
“哈哈哈。”瓦利共开怀的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