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前年,帝都。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已过了霜降时节,天气也越发的寒冷了。繁华的京都一角,坐落着一家气势恢宏的大宅子。门前蹲着两只雄壮的汉白玉大石狮子,两扇朱漆大门上是一排整齐鲜艳的琉璃翠瓦,一看便知是京中的大户人家。
此时天色还是蒙蒙亮着,周围一片清晨的宁静。
原本就是寒秋,清晨更是寒气浸人。这家宅子后院里,一个少女正在井边打水,她大约十五岁年纪,穿着薄而粗糙的褐色单衣,个子倒是同年纪女孩里算高的了,头发胡乱地绑在脑后,面色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苍白,不说十分美丽,但那双眼睛却是清澈无比,好似山涧清泉里的黑宝石,当她盯着你看时,像是要把你吸进去般,有种说不出的幽丽。只是那表情过于清淡了些,此时她用那双细小的胳膊提起一大桶水,寒风刺骨,她冷得身子有些发颤,但仍吃力地提着那一大桶水走入厨房。
天大亮的时候,她已经把院子里的地扫上,石阶冲刷了一遍,将水缸里的水挑满。此时此刻正在劈柴。
“风惜瑶,你今天又偷懒了是不是?!都什么时辰了还在劈柴!活都留在那里等我来做吗?!”一个约莫四十多岁,身体微微发福的中年妇女从厨房走过来,看到这瘦弱的女孩正慢慢劈柴,便没好气地骂道。
风惜瑶没有理她,继续手里的工作。
“哼!”看到风惜瑶不说话,这中年妇人冷笑一道,嘲讽道,“还真把自己当贵客,主人家待你好一点,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敢勾引主子,简直不要脸!”
那中年妇女的嗓门粗大,话也说得毫不留情,看向风惜瑶的目光尽是鄙夷。这中年妇女是陈府中有名的欺善怕恶,欺软怕硬的老嬷嬷,仗着自己的闰女是陈家大小姐的贴身丫头,受主子宠爱,就在府里越发神气。当初陈靖老爷还在世时,这老嬷嬷便点头哈腰地去讨好风家姐弟。如今陈靖老年去世了,风家主子本就不待见风惜瑶与她弟弟风惜年这两个外人。明明是两个外人,陈靖老爷却如此宠爱护着他们姐弟更甚自己的子女,风家其他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如今陈靖老爷去了,风家姐弟的好日子也是到头了。从主子到下人,没有几个看得惯这两个“不速之客”的,按着他们的话说,老爷去后,没把这两姐弟赶走,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其实,之所以没有赶走这对姐弟,全因陈靖老爷在弥留之际,当着夫人,儿子,女儿的面,千叮万嘱:“惜瑶和惜年是我友人之子,他死之前将两姐弟托付于我,我走之后,你们一定要善待他们。否则,九泉之下,我无颜面面对友人。你们一定要答应我……”
陈夫人和陈家公子、小姐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怕万一真将两人赶走,九泉之下没法和陈靖交代,便勉强留下他姐弟。
人,虽然是留下来了,但也不会让他们继续白吃白喝。
比如,现在连这下人都欺凌在她头上了。
然而风惜瑶却仍旧不理这中年妇女,即便是这中年妇女骂得再如何难听,她也充耳不闻,继续做着手里的工作。府里的主子厌恶她、欺凌她,下人们嘲笑她,为难她。风惜瑶早已习惯了,也不在乎。
忙活了一早上,肚子早已经饿得咕咕大叫了,等到风惜瑶干完上午的活后,府里下人们早已吃过早饭了。风惜瑶来到厨房里,桌上仅剩一些残羹冷炙。端起桌上的饭闻一闻,已然馊了。风惜瑶也没有发作,坐在桌子边一个人默默地吃着这些饭菜。
“哟?这不是咱们家的贵客惜瑶姑娘么?”一个穿着绿色衣裳的女子从厨房外走进来,这女子是丫头打扮,头上梳着双丫髻,长得倒也清秀,只是眉目之间带着趾高气扬的气质。这丫头便是陈家大小姐陈思雪的贴身丫环春燕,也是之前那位中年妇女吴嬷嬷的女儿。她看到如今穿得破旧单薄、面有菜色的风惜瑶,脸上尽是幸灾乐祸与落井下石。
只见春燕走到桌子边,一把把桌上的残羹冷炙打翻在地面上,又装模作样地惊道:“呀!你看我,真笨,本看到你累了,想给你盛饭,可是一不小心把你的饭菜打翻了。”
风惜瑶怎会不知春燕故意如此。
“不过惜瑶姑娘怎么会吃得惯这种东西?这样的饭菜,惜瑶姑娘怕是不吃也罢。”春燕得意地笑着,又指着打泼在地面上的饭菜,笑道,“饭不吃就算了,这里又脏了,又得劳烦姑娘好好收拾了。”
风惜瑶仍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反抗。春燕似乎对风惜瑶的逆来顺受地样子十分满意,又冷嘲热讽地说了些风凉话,便离开了。
春燕离开后,风惜瑶也没有在厨房里继续寻找吃的,而是将厨房收拾干净。虽然春燕是明摆着欺负她,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风惜瑶必须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没了破绽,才可得到几片安稳宁静。
日中时分,风惜瑶才收拾好一些,得了空闲,回了自己的屋子。这是一间狭小阴暗的房子,屋子里空荡破旧得很,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就只是一张破旧的床,床上的被褥也已破烂不堪了。这可能是陈府里最破败的房间了。
而此时此刻,那破旧的床上还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这小男孩长得倒是清秀可爱,只是略微瘦弱了些,面色也有些发白,但他有一双和她一样极其清澈明净的眼睛,那双眼睛也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而比起他的姐姐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