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之外,我说道,“老板娘,我今天退房。”
“嗯,吃完早饭就走吧。”她说,“我今天换了新花样。”
“好。”我还是不习惯煽情。
老板娘这样轻松自然的姿态,让我感觉很舒服。
“对了。”正在我动筷时,她突然开口,“今天正好我的伙计回来,你要去哪,我让他送你。”
“谢谢。”
她笑容更甚,“没关系,我也很高兴。”
我觉得,她的高兴,和她留在这里有关系。
如果真的跟她所说一样,这里没什么生意,她肯定不是为了钱财留下来的。
吃完早饭,老板娘那个伙计还没来。
“你再等等吧。”老板娘说,“这里来往车辆不多,等你拦上车,我的伙计,也回来了。”
我回想来这里之前,我也是走了很久才碰上愿意停车的拖拉机司机。觉得她说得在理,我没有拒绝,和她坐在一起。
“今天,再扎一只灯笼吧。”
“好。”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能把灯笼扎得她那么漂亮、精致,但能做出一个像模像样的,我就觉得够了。
这样的纯手工活,我们在做时,安静得听到彼此的呼吸,很静心。
“老板娘!”猛地,有人说话。是别扭的普通话,不妨碍我听懂,应该是老板娘的伙计。
我一惊,手指被戳到,但是不痛。
收好灯笼,我抬头,来人个子不高,皮肤是小麦色,长得很可爱。
老板娘笑吟吟:“小六,你送她吧。”
说完,老板娘又看向我,“我就不送你了。相逢一场,我希望你不要再为凡尘事所扰了。”
我估计要出家,才能办到。
至少,我目前办不到。
起身,我再次谢过老板娘,告辞。
我和十一没有约好,但我相信,他会在学校等我的。说来惭愧,我不知道他家的方位,我只知道这个学校。
而这个小六,也认识学校。
我之前走了几个小时,又做了几个小时,以为很远。
“到了。”小六说到了的时候,我总觉得太快。
才四个小时,正好是饭点。
我开口,“谢谢你,也再替我谢谢老板娘。”
小六很热情地答应。
我下车后,小六没逗留了,就离开了。
我很庆幸,那个和我语言不通的大叔,把我送到那家旅店。那是在陆潮生死后,我过得最没有负担的日子,我也过得很明白。
站了一会,我还是担心十一不知道我的去向,怕他忘了今日之约。
毕竟十一,心系纳允镇,不管是谁出事,都能让他忘乎所以去为之忙碌。
低头翻包,我找手机,决定主动联系十一。我摸出手机,有点陌生。
整整十天,我都没有碰过手机。远离手机、远离纷扰、远离一切,我仅仅是和老板娘过着好似与世隔绝的生活。
其间,一定有人给我打过电话。又或者,没人打过?
长按开机键时,我盯着手机的屏幕,好像不会用这玩意似的。
“林蔓!”
突然,我听到有人喊我,迫切地、震惊地,似乎,还饱含一种深沉的情感?
不及回头,我已经被一股力量带进温暖的怀抱。
其实在听到呼喊声时,我就认出,那是陆戎的声音。但我辨别其中意味时,我又觉得不是。等到他熟悉的气息弥漫在我鼻尖,我确认,是他。
是他。
但,他受什么刺激了?
不过分开了差不多半个月?他至于?
更奇怪的是,明明离开之前,他还是惩罚我、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的。
正当我疑虑满满,酝酿着推开他时,他又说,“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你别想再离开我!”
他说话,为什么这么奇怪?
十一那边,应该会告诉陆戎,我这边一切正常啊。
难道,十一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旋即,我想起十一诚挚的脸,否定了这个猜测。他可能也不能接受我这个父母情感之间的“小三”,但绝不会是记恨我的。
临别之前,他对我的关心与担忧,仍历历在目。
我想推开他,想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没成想,他越抱越紧,紧得我无法呼吸,更别提说话。他这样的拥抱,很像生离死别啊!可我这十天,过得很好,甚至我都觉得,失去陆潮生的痛,如何走以后路的压力,再不会把我逼出病。
终于,陆戎松开我。他两只手搭在我肩膀上,将我上下打量,“你没受伤吧?”
我大口大口喘气,“差点被你勒死。”
陆戎忽而一笑,“能跟我斗嘴,那是真的没事。”
陆戎是好看的,但我从不为之动容。这次他的笑容,倏忽绽开在阳光之下,仿佛有种魔力,把我吸进去了。
我怔怔地看着,原来陆戎也会毫无城府地笑。
这次,我突然可以想象,学生时代的陆戎,会被多少学姐学妹围堵。
我不说话,看着他。他也不说话,看着我。
一阵风吹过,头发吹到嘴唇上,我撩开。我总算从魔怔中走出,我询问,“陆戎,我为什么要出事?”
“这里意外地发生了场风暴,而我找到接待你的家,是重灾区。”
能让陆戎激动到抱我,表现千年难得一见的柔情,重灾区的意思,是伤亡惨重吧?
那十一……
那一刻,我的心在颤抖。
那一刻,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