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释的手续并不复杂,经办的警员刚开始还挺热心,一直笑着在和温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但他拿着报告去了领导办公室一趟,回来之后态度就立刻变了,“温小姐,不好意思,按照有关规定以及案件性质,我们警局必须将该肇事者扣留三天及以上,并且在这期间,任何人不能对他进行保释。”
温柔原本含笑的眼睛倏然冷了下来,她逼视着他,眸光锋利无比地反问:“这是哪门子的规定?相关条例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呃,这……这个……”
温柔见他吞吞吐吐的,更加没有了耐性,“拿不出来对吧?我要见你们上级!或者你让他过来和我说!!”
面对温柔的咄咄逼人,小警员低着头抹了把汗涔涔的脸,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温小姐,请您不要为难我了。我也是上面给什么命令,我就怎么办事的,有些决定说变就变我哪里知道为什么呀!与其在这里质问我,倒不如好好想想,您和那位严先生,该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了吧?”
温柔眸光一凛,攥着拎包的手指,又紧了好几分。
脑子里跳出的那个名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像是裹着毒药的利刃,一点一点地切割着她体内的筋肉与骨骼。
穆寒时。
穆寒时!!
温柔快步走出警局,没有手机,她于是就近找了一个电话亭。
举起听筒,飞速拨出那个熟稔于心的号码,电话一接通,也不等那头的人说话,温柔已经冷冰冰地开腔质问道:“穆寒时,你竟然给警局施压,禁止保释我哥?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吗?!”
大概是温柔的声音太过激动,让男人无法立刻有所回应,在那像是瘟疫一般蔓延的沉默里,只听得见他平稳的吐息声。
温柔急得嗓子都开始冒火,“穆寒时我在和你说话呢!你给点反应!!”
穆寒时却是马上反问她现在在哪,顿了几秒,他大概是从她的话里觉出了不对劲,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你出院了?你身体还没好呢怎么可以到处乱跑?!”
温柔却对他的关心嗤之以鼻,“我哥都进局子了你还指望我躺在病床上高枕无忧么?我问你,我保释不了我哥,是不是你……”
“是。”
男人直截了当得让温柔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你、你……”她咳嗽了一声,面容更加苍白,但温柔坚持把话说完了,“你把我哥关起来了还不够,你还要关他三天?穆寒时,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该适可而止的是严峻本人!”穆寒时同样没有丝毫退让,“大丈夫敢做亦要敢当,既然犯了错,就得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你哥哥的性子你也清楚,冲动冒进,做事不顾后果,这次不给他一点教训让他记得深刻一些,难保他下次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而且我已经交代过了,只是让严峻在警局闭门思过而已,他在那里不会遭到什么非人的待遇。你不用太过担心。”
不用太过担心?
你看到我哥满身满脸的伤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么?
温柔忍不住凉凉地笑了一声,他这么的头头是道,他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她哪里辨得过他?
“那你呢?难道你就没有错?穆大医生,你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那头的男人再次沉默了,良久的沉默,久到温柔以为他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穆寒时想,他付出的最大的代价,或许就是快要失去温柔了吧。
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他却束手无策,男人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如此无力过。
穆寒时平静的嗓音缓缓传了过来,“温柔,你想我怎样都可以。打我骂我,叫我负荆请罪,让我受到法律的制裁,甚至是我的性命。只要你说,我立刻就去做。所以,你想要什么?”
“我想你放了我哥哥。”
穆寒时无奈地拒绝,“不行。温柔,只有这件事不行。”
“我说过他都是为了我才……”
男人肃然地打断她,“但这并不是他可以做事不顾后果的理由。我知道你们兄妹情深,我也做好了被严峻找上的准备。温柔,我甚至有想过,如果我受得住严峻对那件事发泄出来的所有怒意,你是否能够好受一些。”
“穆寒时……”
“你先听我说完。他完全可以单独约我出来,我会去赴约。但他明明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还要选择在我的工作时间大闹我的工作场所,手术专用电梯停运了三分钟,你知道有多少病人会因为这短短的三分钟错过最佳的抢救时间么?温柔,这都是人命啊!!”
心脏像是被瞬间抛得老高,又重重落回了胸腔,那种强烈的震感和悸动,让温柔的整副身躯都开始发起抖来。
她想要说些什么,可她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个突发性脑溢血的患者死在了手术台上,就在刚刚。”
温柔感觉一瞬无法呼吸,惊得捂住了嘴唇。
“所有抢救手段全部用上了,患者的求生意志也非常的顽强,一度有苏醒过来的迹象,只可惜最后还是无力回天。脑部疾病的死亡率本身就很高,我知道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可我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那三分钟没有被耽搁的话,我是不是有能力救活他。”
穆寒时的声音里满是浓浓的疲惫,听上去如同被黑暗完全笼罩住了一般,透不出一丝亮光来。
温柔甚至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