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午时,还没有孙得功的消息,我终于是按耐不住,决心亲自出城看看。然而孙得功的副将却加以阻挠道:“孙将军有吩咐,我们必须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既然如此,你们就跟我一同出城吧!”
我心意已决,不能再等了,真的不能再等了。
“将军有令,让我们寸步不离,守住粮草。”
“这广宁哪还有士卒?皆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谁人敢动这粮仓?”
我怕延误了时机,急忙说道:“你还在犹豫什么?今日若再劝不下金军入城,只怕熊廷弼就带着兵马杀回来了!倘若你有别的法子,那我就听你的!”
那副将面露堪色,底下的士卒们也面面相觑。
我急得火烧眉毛,哪里还顾得上跟他争执,拉过边上的战马缰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跃上了马背。众将士见状,竟也没人拦我,多半也赞同我的话。时间紧迫,我一夹马肚,那战马跃得老高,直接奔出去三丈远。后头的副将见状,没有法子,只好带着一小部士兵紧紧跟着我。
我一路疾驰,往西门奔去,心里想着,我必须要见到皇太极,只有他会相信我的话!
才行出一里,那尾随着我的副将突然惊呼了一声:“是狼烟!”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西门的确升起了狼烟!这狼烟乃是城楼守卫通报战情时所用,只有守闸将士见了敌情才会点,怎么会这时烧了起来!
“起狼烟,到底是明军来了,还是金军来了?”
我连连勒马。若是金兵入城,百姓会奏民乐争相拥戴之,可此时,整个广宁城安静得有些诡谲。不好,只怕……是熊廷弼的援兵来了。
狼烟一起,众人乱了阵脚。熊廷弼的援兵不是还在大凌河吗?如何能这么快就杀回了广宁?
那副将当机立断,“走!回去守住粮草要紧!”
我心中生畏,想起昨夜那陨石的青光,不安之情绪愈加浓厚。万一……真的是明军,只怕我们一出城门,便会没命。为保险起见,我们只好又快马加鞭撤回了粮仓,省得人马四散,难以抵抗明军的奇袭。
原地的守军还不知那西门狼烟起。听到这个消息后,皆大吃一惊。眼下孙得功出了城,群龙无首,众人一下慌做一团。
“若真的是明军,实在不行……就只有投诚了!”
“我们才降了大金,只怕熊廷弼不会再信我们的鬼话了。”
熊廷弼他可是拿着御赐的尚方宝剑来的,他杀得叛将还少吗?一而再再而三,投诚只怕也是死路一条,何况孙得功犯得是通敌谋逆大罪,杀十次头都不足为过。
众将士在下头议论纷纷。
“要我说,就冲出去,只要能活着赶到金兵的驻地,就有希望了!”
“我们只有几百人,怎么冲出去!”
“这是打仗,不是儿戏!我们都是为了保命,才叛国降金的!难不成今日要死在这明兵的刀下吗?”
“等等——”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狼烟能传多远?”
副将露出欣喜的神色:“即使是十余里外也能看见!”
也就是说,金军也能看见狼烟了!这证明,我们并非孤立无援,只要孙得功见了狼烟,一定明白有事发生,定会赶回来支援。
“眼下我们只能抱希望,他们不是冲着粮草来的了。”
“只要孙将军赶回来支援,我们就有希望!”
“对!”
从大凌河赶到广宁,明军一定是间不容发、寸步不歇,所以这些轻骑肯定无法佩戴重甲。如果熊廷弼意图夺回广宁,和金兵打持久战,那这些粮草器械便是他们的必需品。
我的脑子里仿佛长了一个定时器般,每一秒都在读数……踢踏的马蹄声,近了,近了……
粮仓前的将士们皆手握着大刀,立在马上,准备殊死搏斗。
大明的旌旗越来越近,我看着那乌泱泱的大军,潦潦估算,竟是不下五千人。这来势汹汹,吓得这群原本还有些信心的士兵们大刀落地,纷纷下马,准备跪地讨饶。
五百对五千……胜算为零,输赢已定。我心中惨淡地跟着伏身跪地,恐惧笼罩着我每一寸皮肤。不多时,明军便将我们团团包围,领头的明将高喊了一句:“念在尔等皆为大明将士,愿降者,便跟我回明营接受处置,不愿降者,此处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一听此话,不少士兵连连呼喊道:“降——我们降!”
“大人饶命——”
求饶声此起彼伏,众多明军围了上来,将这些愿降之人手脚缚住给抓了去。我身边的副将见孙得功迟迟不来,多半已经无转机,遂也举手投降。
我死死咬着下唇。援军为什么还不来!金兵为什么还没有入城!
周遭的士兵悉数投降。终于,一个士兵将我五花大绑地从地上抓起来,带到了那将领面前。
我全然不知接下来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只见那将领拿出一张画像来,对着我的脸细细端详了一番后,眼皮也未抬一下,冷酷地下令道:“把这个妖女细作扔进粮仓,绑在木桩上!行火刑!”
我瞠目结舌。火刑……听见这二字,我险些晕厥了过去。
几个士兵不由分说,硬生生地将我拖进了粮仓,又从火器库里抬出一大桶火油来,泼在我身上和周围的粮草上。我猝不及防,呛了一口火油,简直令人作呕,我拼命地咳嗽着,几乎快把整个喉咙都给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