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侯府大门紧闭,白芍前去叫门,门房开始时说纪太夫人不见客,隔了很久才说可以让杜且进去。
纪太夫人从宫里回来后,病情又加重了,一连数日咳嗽不停,连夜里都不消停,纪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恨自己没能处理好这些事情,反而让母亲为他奔走煎熬。
纪澜瘦了,总是一副丰神俊朗的fēng_liú倜傥,上扬的桃花眼含着三分春情,七分撩人,似要看到姑娘的心里去,可眼下却形销骨立,两颊深陷。
杜且这才意识到,纪太夫人并不是装病。
“义母她……”杜且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子浓烈的药味。
纪澜摇了摇头,“心病。”
杜且讶然,低声道:“以前没觉得她这么讨厌汝阳,当初汝阳嫁过来的时候,她还是挺高兴的。”
“不一样。”纪澜带着她向暖阁后面的一处小厅堂走去,“当日太子已经登基,我又是太子登基的功臣之一,尚公主是一种殊荣,且那时候已经娶了你,公主进门无伤大雅。可公主那时候并没有住在公主府,反而进了清远侯府,把你赶了出去,又把府里的那些侍妾通房都散出府去,唯一让母亲大发雷霆的是汝阳连永儿都容不下。但汝阳那样的性子,有理无理她都是要闹的,又仗着有新皇撑腰,母亲在她进门后不到两年就死了。在她死之前,一直念着你和永儿,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想过要把你和孩子接过来见她最后一面。”
杜且和纪太夫人的相处一开始并不太愉快,但在纪太夫人的调教下,杜且已有了侯府夫人的模样,掌家理事都无可指栽,尤其是生下永儿之后,纪太夫人看到孙子就打心眼里喜欢。现下隔了一世,听到纪澜重提往事,心中难免唏嘘。可有些人已经成为过往,今日只愿不再重蹈覆辙。
“我记得在我进门前,侯府已经有了两个庶子,现下似乎连一个都没有?”
纪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中的深情溢了出来。
杜且背身以对,她已不想再听纪澜的那些所谓愧疚与忏悔,她已为人妇,并且很满足现状。
“这才是义母担心的,担心公主跋扈,清远侯府将永无宁日。”
纪澜却道:“这不是最主要的,其实母亲是不想和东宫变成一根绳上的蚂蚱,承恩公府现下已完全倒向小杨皇后。外祖与母亲面谈过,希望她能明确自己的立场,而我之前与太子关系甚密,很难抽身,但她不希望我完全没有选择的机会。”
“你打小就与太子一起长大,就算你不为太子效力,也没有人敢用你。”这是实话,纪澜和东宫的牵绊太深,虽然这一次为了退婚,清远侯府和东宫必然要撕破脸,但东宫一定不会放弃纪澜,因为弃掉宋氏已经是一大损失。
“厉出衡这一次逼太子弃了宋氏,眼下完全是孤立无援。汝阳公主府的事情,却不知道他要做到什么份上才肯罢休?”纪澜也没有继续纠缠,只是杜且过得好,他也就心安了。
杜且一听,脸立刻拉了下来,“侯爷这是何意?太子弃宋氏,那是因为宋氏德行有失,宋家因此被牵连。圣人不会因为这件事废掉东宫,但宋家和宋远的相位自然是难以保住。至于汝阳公主,难道她过度用工,致命匠工劳累昏倒,冻死丧命,也是我家夫君逼的吗?”
“难道这两件事情都不是他暗中策划吗?”纪澜追问,“虽说现下东宫把矛头指向七皇子,但这些事情没有数年的筹备积累,是很难在一时之间把这么多的女子聚集在一起。无论这些人是确有其人,还是伪装告状,都要冒一定的风险。不是被游说或是被挟制,是不会有人愿冒生命的危险。而这背后的推手,又岂是七皇子能够做到。”
纪澜说得很隐晦,他不好意思直接说七皇子没有那个智商,虽然七皇子有足够的城府,但毕竟年少,又深得圣人的疼爱,自以为聪明绝顶,看似深藏不露,可其实还不如十四皇子的沉稳大度。在几个皇子之中,经历过两世的纪澜仍是没有看透这位十四皇子。
杜且转身要走,“这些事你不用跟我说,说了我也听不懂。”
“阿且,厉出衡今年才十九岁,他在四年前和甘赋冲来到京城落脚,若不是他已然知晓这些事情,又如何能如此准确地提前做好准备。”
杜且停了下来,“这件事你说过无数次,但你如何能知道他和你我一样都是重生而来?世道命数都与前世不同,那是因为你我重生之后,对过往的种种有了新的想法而做出新的决定。是以,很多事情都会不同,很多人也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可是阿且,他真是的……”
“不必再说了,他是或不是都不重要,至少他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他爱我护我,视如珍宝。若如你所说,他重生而来,那么经历过前世的他,又如何能接受一个曾经对别的男人死心塌地满身污秽的女人为妻?”
纪澜当即回道:“我能。”
“对,你能,因为那是你欠我的,若不是因为你我不会过得那么悲惨。可厉出衡有什么错?他主动上门提亲,却被你抢了先,而我又被你所迷,弃他于不顾。他一走数年,对我没有亏欠,没有愧疚,更没有所谓的一往情深。难道他对我如此情深,知道过往种种,仍要娶我为妻。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深情,世间罕见。倘若真是如此,我便是这世间最幸运的人,更不会对他有所质疑。”
每次遇到纪澜,总能把话题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