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要怎样说、怎样做,才能把思维调节到跟卫霖一样的频率?白先生陷入了苦恼——虽说他并不认为这种频率是理性与明智的,但他的确很想知道,卫霖那颗明明很聪慧、却总是跳脱得过了头的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路有惊无险地抵达地堡后,林樾对卫霖说:“你和白源赶紧去找程教授吧,希望他能尽快解决危机。我们既然不能进地堡,就回首都指挥部去,一边努力清除怪物,一边等你们的好消息。”
卫霖点头道:“辛苦大家了。来,抱一个。”他把队员们一个个拥抱过去,连窘迫不已的老王都没放过。
其他人都当卫队是在挥发外向的热情,只有白源知道这个拥抱的含义:永别了,虽然你们并不是人,但我们共同相处的时光与经历的事,会一直保存在我的记忆中。
地堡内,程笠新教授见到完成任务、平安回来的两人,高兴得无以复加,竟放声大笑起来,险些笑得血压飙升。
卫霖不敢把未知空间内的纯净基因样本一股脑儿倒出来,怕万一地堡内密封措施没做好,比如空气净化系统出了问题什么的,不小心再度污染,那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他在实验室内打起了地铺,程教授需要什么,他就从空间内取出什么,还真成了个身怀百宝袋的哆啦a梦。
白源本可以回自己房间休息,但不知为何,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辗转,就是睡不着。他把这一切归结为“在别人体内待得太久的烦躁与不适”,干脆也卷了铺盖,搬去实验室和卫霖同舟共济。
时间一天天过去,外界的形势越发严峻,全球超过三分之二的人类聚居地已被病毒攻陷,只有靠近南北极两端极为偏僻的地区,还岌岌可危地坚持着。
首都指挥部那边也断了联系,不知吉凶。
程教授原本斑白的头发已经全白了,透着营养不良的干枯,面色缟素,眼窝向内深陷,浑然像个皮包骨头的骷髅,只靠心底一股信念支撑着行动。
加固的玻璃密室内,关着一名即将病变的实验者,各种采集自外界的动植物也被送了进来。天花板的喷头向外喷洒出气体,新改良的二代基因稳定剂的分子融入空气,产生化学反应,弥漫成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玻璃墙外,程教授带着所有助手,包括整个地堡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在屏息等待命运最后的判决。
白雾逐渐散去,那名处于怪物化边缘的实验者双手抱头,蜷缩在墙角,纹丝不动。
……还是失败了吗?
程教授难以承受似的,巴掌重重拍在钢化玻璃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实验者抬起头,茫然地循声而望,眼神虽不知所措,却也透着一点清明,显然神智已回到体内。他起身慢慢走向单向透视的玻璃墙,试探性地伸手拍打了两下,开口说:“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我要出去!”
程教授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气音,似乎因为过度激动,一口痰噎在了气管里,脸色立刻涨得紫红,是一副乐极生悲的景象。
助手们惊叫:“教授……窒息了!快,快抢救!”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拥上前,卫霖也想过去帮忙,却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透明障壁阻拦,无法动弹。
“程笠新教授的精神世界正在排斥不属于自己的思维,他意识到我们是外来者了。”白源说。
“意思是……他要醒了?”卫霖后退两步,回到白源身边,同时发现面前的一切像沙漠深处的绿洲,在光线折射下蒸腾着氤氲的气浪,周围所有人影景物都变得扭曲而模糊。
白源点头:“他知道这次实验的成功,意味着这场灾难终于有了真正的解决之道。只要把稳定剂散布全球,就能抑制尚未病变的人类与动植物体内的远古病毒基因。”
卫霖:“那些已经病变的,就没办法了吧,只能消灭。”
白源:“对。只能在最大程度上挽回损失,保住最后一批幸存者。”
卫霖想了想,问:“那么进化者呢,他们的异能还能保留下来吗?”
白源微微一笑:“谁知道呢,反正这一切马上就要烟消云散。而在现实中,它们尚未发生,或许随着程教授的清醒,永远不会发生。”
地堡飘散如云中幻境,整个世界也在迷离荡漾的光线中淡化,程笠新的“绝对领域”很快就要消融了。
头顶的虚空中电芒回转,一个流光溢彩的旋涡正在形成,这是现实世界的监测员正在开启引流通道,让破妄师的意识可以安全脱离。
“走吧。”白源说。
“我还挺期待,现实世界中老爷子醒来,看到我们俩会是什么反应呢。”卫霖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