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晖吹的笛子就是他常带在身边的那支,选的一首《六么令》,是首旧曲:
雪残风信,悠扬春消息。天涯倚楼新恨,杨柳几丝碧。还是南云雁少,锦字无端的。宝钗瑶席。彩弦声里,拚作尊前未归客。 遥想疏梅此际,月底香英白。别后谁绕前溪,手拣繁枝摘。莫道伤高恨远,付与临风笛。尽堪愁寂。花时往事,更有多情个人忆。
大厅里静的落针可闻,只见那聆晖坐在场中央,神色自若,呵气如兰,笛声清越悠远,绕梁不绝,端的是翩翩佳公子,陌上人如玉。
昕六娘听的都痴了,忍不住赞叹,“五哥哥真是风姿卓绝。”后头那句“只可惜了他的腿”几乎不可听闻,倒也没教旁人注意。
这首曲子郦清妍听过,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初时听闻惊若天人,觉得这世间天上地下唯有此人能够入眼,其他的都没了颜色风采。而此刻她却听的心平气和,只当了自己作画的背景乐来听,笔下一丝停滞也无。倒是四公子聆晗,从未听过聆晖吹曲,惊讶的回了好几回头去看他,仿佛以前从不认识对方一样。
聆晖精湛的演奏让温阑也动容了,止不住柔声夸了他几句,赏了许多东西,又问了几句他腿脚的恢复情况。
聆晖看向正在作画的郦清妍,声音里虽然有笑,却不见得有什么开心的意思。“多亏了郦七小姐为我配了药来,孩儿的腿已经好了许多,实在应该好好感谢七小姐一番。”
在场诸人听到这样的话,都惊讶地在聆晖与郦清妍两人身上来回看,温阑也很是有些意外,“妍儿,你何时给的晖儿药?这件事怎么从没和我说起过?”
郦清妍懒得去猜聆晖在这种场合把这样的事说出来的意图,后悔死了自己一时不忍给了他药,平静地转过身,也不去看聆晖,只回温阑的话,“一次巧遇,见五公子腿疾辛苦,所以给了一副止疼药方。举手之劳,当不起五公子一个谢字。”
温阑笑着点头,“你就是心善。”轻轻松松揭过了聆晖刻意挑起的事情。不知为何,郦清妍觉得场下有好几个人大松了一口气,不由心中暗想,这王府,果真不能多待了。按照温阑对自己的宠溺,真不知要冒出多少事情来。
聆晗分了心,一幅风竹图才起了头,郦清妍这边都快画好一半了。待到聆暶聆昕姐妹演奏完,大家又饮过一轮酒,聆晗和郦清妍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完成画作。
大家先去看了聆晗的画,风骨矫健的一副竹子,寥寥几笔便将竹子的神/韵描绘得淋漓尽致,说是大家之作怕也是有人深信不疑的。慕容亭云看得连连点头,又领着众人转过来看郦清妍的画。
郦清妍画的《临渚秋色图》,仿了《富春山居图》的布局和画法,因为时间仓促,画的自然比不上后者的精致,还好笔法间不乏大气,画完时郦清妍自己退后一步细细看了看,尚能满意,只不知能否入得了在场看过无数珍品的人的眼。
众人的反应有些出乎郦清妍的预料,大家都盯着画,一脸不可思议,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转头去看温阑,对方目不转睛看着画纸,而后突然开口道,“还应题字,妍儿,我说,你来写。”
郦清妍不知温阑此言何意,乖乖拿起笔,等着她说话。
“心空道亦空,风静林还静。卷尽浮云月自明,中有山河影。”温阑如此说道。
盛赞之词,莫过如此。
“娘娘,这幅画当不起这样的题词。”郦清妍不敢落笔。
“当得起。”慕容亭云沉吟半晌,突然说道,“能将郭原生一派的山水写意精髓发挥到如此境地,你是本王见过的第一个。”
郦清妍差点把毛笔杵到画纸上,她完全忘记自己曾临摹了十年郭原生的山水画,画风和郭原生相差无几,几乎以假乱真,这种风格早画顺手了,在心中略略布了图局,没有多想就落了笔,没料到慕容亭云一眼认了出来。
“妍儿曾一度倾慕郭原生前辈的画,对着他的画临摹过几回,所以画的有些前辈的风格在里头,让王爷见笑了。”
临摹几回就能达到这样的人,天分该有多高,在场的人不用别人告诉全部心知肚明,不过若是知道郦清妍是学了十年,可能会想揍她。
温阑又催促了一遍,郦清妍只得按她说的写,看着画风,选了行草题字。字一出来,在场的人再沉默不住,纷纷私语,而后是此起彼伏的称赞,“没想到郦七小姐的字竟写的这样好!”
行草是郦清妍最不拿手的字体,结果还是让大家这样震惊,咬了咬唇,稳着笔尖,一口气写下去。
聆晗的风竹图,在郦清妍这幅大制作的山水图面前就完全不够看了。郦清妍并无抢他风头的意思,只是聆昐说了要送给温阑,怕自己因为多年不曾动笔手生,画的不尽人意,所以过程中格外用心了些。
先前寿诞收到手抄《金刚经》,温阑见过郦清妍的楷书,知道她的字极好,此番得见她的另一种字体,更觉行云流水,配上整幅画,让人觉得深秋的肃杀之气如斯浓烈,很是不凡。
聆昐异常亲昵地搂着郦清妍的手臂,有种自己家的人给自己长脸了的骄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