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然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她被对方这番猜想说到哑口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看着委实不像是有这样远大抱负的人。”
“不像?”慕容曒冷笑,“朕一开始也觉得不像。你可知,她下一步要对傅家出手。”
傅斯然的脸忍不住沉下去,咬牙道,“她已经对妾的母家出手了。”
“傅斯尔的事的确不是他,朕已经查过,你三弟是偶然路过,被聆晰邀进去喝酒,他一直推脱未果才被拉了进去。除非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然不可能也在她的设计里。”
傅斯然咬牙更紧,“妾替烟儿惋惜。”请皇上收回旨意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的确惋惜,她快朕一步,朕还准备把人弄进宫呢。”耸耸肩,“可惜美人,便宜了马家小子。”
傅斯然惊恐地发现,自己在听了慕容曒的话后竟然松了一口气,三妹没有进宫反而嫁给别人,对她来说真是最好不过的事。宠冠六宫的人每个月都在换,却无一人能撼动后位,但是傅斯烟进来,就说不准了……
下巴被慕容曒以不轻柔的动作捏住,顿时掐出青紫痕迹,“朕在和你说话,你却走神。”
“妾不敢……”傅斯烟浑身都抖起来,像寒风里从鸟窝跌下来的未足月的鹌鹑。她爱死了他,却也怕死了他。
手的力道蓦然松了,慕容曒嗤嗤地笑,“怕成这个样子,那个性子张扬,敢当众打死朕的妃子的皇后呢,去哪儿了?泡进那杯茶里了?”
对方说的一句玩笑,傅斯然却笑不出来。脑子转的飞快,搜肠刮肚想着理由平息这个人说来就来的怒火,“妾方才只是在想,要不要做点准备以应对这丫头的暗招。”
“不就死一两个就算真死了也没人会发现的太监,有什么要紧,她要杀就让她杀。傅相又不是蠢的,有人要对他开刀他会察觉不出来?顺了她的意,朕才能更好地下这盘棋。”
“这样放任,恐酿成大祸,陛下三思。”
“大祸?什么祸?”慕容曒脸上的笑简直冷到骨子里,“十二禤阁十八位长老,过半都入了朕的麾下,他们不听令于她,二哥也无半点提点她的意思,她能查到的事全是半真半假,看似手握重器其实无人可用无人可信,朕看她用什么搅动朕布了五年的棋局。”
傅斯然跪拜下来,头磕在地上,“是妾多虑,皇上恕罪。”
“说了半天,福宁宫的人动作怎的越来越慢,这么久还没准备好晚膳?”
傅斯然哪敢再耽搁,忙吩咐摆膳,满桌子精致的菜肴,用慕容曒喜欢的器皿盛装,她亲自把他喜欢的可能会吃的,以及吃了会满意的菜放到离他近些的地方,一切准备妥当才敢让人入座。
慕容曒看了桌面一眼,唤了一句,“上酒。”
傅斯然愣住。
很快有宫人捧了两壶酒上来,一壶装的是慕容曒独自喝的那种,另一壶是福宁宫珍藏的佳酿。傅斯然怔怔地看着慕容曒拿了那壶无毒的佳酿,亲手倒满两杯,递一杯道她面前,自己端了另一杯。
玲珑娇小的白玉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敬朕的皇后。”
傅斯然被那声碰撞唤醒,举杯一饮而尽,快要落下眼泪来,是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温柔与善待给感动到的。
慕容曒拿起银箸,缓缓道,“你不是问她吃了什么才能陪朕喝酒么?既然这么想,朕和你共饮一杯又如何?”
傅斯然口中尚未滑落进肚子的美酒,顿时从蜜糖变作了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