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昔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正躺在树下的草垛里。她不能肯定自己身在何处,但一定不在医院,甚至已经出了火种。黑衣人蹲在不远处的溪边,背对着她,这让她萌生了丝逃跑的念头。
她维持住平稳的呼吸,悄悄坐起身。尽管她已经做得够小心了,黑衣人还是冷冷地出了声,连头都没有回。
“你应该清楚你跑不过我的。”
安昔索性转起身拔腿就跑,但正如黑衣人所警告的,她才跑出几步,就被一道黑影结结实实地挡在了面前。黑衣人伸出手,递给她一块湿毛巾,指了指她的脸。
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安昔迟疑地接过湿毛巾,脸上有和丧尸交战时溅到的血迹,黑衣人周身的气势柔和下来,她立刻转身又跑,直接被拦腰扛起。
“你让我回去!”
她挣了两下,终于还是急了,将毛巾往他脸上一甩,开启鱼骨头趁他麻痹脱身,将枪抵在了他的头上,“我的朋友们还在那里,就算会死,我也不要一个人苟且偷生!我感谢你的好意,但请你让我回去。”
“是为了你的朋友,还是因为有特别的人还在那里。”黑衣人即使被枪抵着,声音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质问起安昔。
这个人到底对她有多了解。安昔微怔,“是,所以我更加不得不回去。我答应过他,只求共生绝不独活。”
“那他做得到吗?”黑衣人的声音突然间颤抖起来,似乎在生气,伸手握住安昔手上的枪,毫无顾忌,“如果你死了,他会陪你一起死吗?”
安昔拼命地往回扯枪,终于忍不住骂道,“你神经病吗?”
她挥手砍向黑衣人的侧颈,黑衣人一晃闪开,两人缠斗起来,但安昔显然不是他的对手。黑衣人用右手将她禁锢于胸前,安昔使出无赖招数张嘴想咬,他却将左手挡在了她嘴前硬生生接了她这一口。
安昔想起初次见面时对他手的怀疑,趁机一拽,将他的右手手套揪了下来——果然,那是一条机械手臂,精细的仿生结构但没有义肢的外壳,泛着金属光泽。
也就是说,他是为了保护她的牙才让她咬的这么一口。
“你到底是谁?”安昔的心一颤,答案呼之欲出,她扔了枪握住他的斗篷,踮脚拉住他的兜帽。
黑衣人用左手拉住她,“你一定要知道吗?”
他的声音突然间高了一些,似乎之前只是故意压低,那就更和她记忆里的声音一致。
安昔的手一用力,拉下了他的兜帽。
灰绿色的短发,俊美而略显苍颓的容貌,偏长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还有左额那道狰狞的伤疤。安昔颤抖着手拨开那刘海,那双浅茶色的眼眸亦如初见,在阳光下泛着如同星海般的光泽。
“……弗洛卡?”
安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还摸着他的脸,“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在火种吗?”
黑衣人,或者说是“弗洛卡”伸出左手捂上她的手,那眼神比她记忆力的任何一个都深沉和陌生,让她有一瞬间又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这个人是弗洛卡,但又不是弗洛卡,至少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
“是严黎送我来的,我是三十年后的弗洛卡。”
他忽然笑了笑,笑里的无奈和宠溺倒是似曾相识,伸手将她勾进怀里。就三十年这个时间跨度来说,他的容貌改变并不大,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可玛星人的体质果然还是与地球人类不同。
埋首于她的颈间,安昔竟感觉到几丝湿润,吓得动都不敢动,“弗洛卡?”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紧紧地抱着她,“我好想你。”
安昔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任他抱着。转念一想,心却是突然一沉,如果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真的死了?怎么死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害怕也有,但更多的反而是好奇。
弗洛卡松开她,但并没有哭,“确切的细节其实我并不知道。探索医院时我们被丧尸群冲散,等我在院长办公室找到你,你已经死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安昔有些失望,但还是摇头安慰他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她摸摸弗洛卡的右手,“这条手臂怎么了?做得倒是挺精致的。”
“我有一段时间很失控,沙切尔砍的。”弗洛卡收回手,似乎并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一面,“严黎替我做的义肢,这是第四版,很好用。”
安昔露出疼惜的目光,但以弗洛卡的脾气自然不会接受她的同情,她只能转移话题,“你说是严黎送你来的,他怎么做到的?”
“那是你没有见过三十年后的世界,你和严黎的计划成功了。”弗洛卡轻抚着她的长发,“da,hsa与se三家灭亡,剩下的火种不得不与df联合作战,打到第十年的时候,我们建立了一个新的国家。三个月前,人类终于打败了丧尸,我也真正地获得了解脱。”
“严黎发明了那台机器,他告诉我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机会,但我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能再见你一面就是我最后的心愿,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安昔听着那风起云涌的未来,内心复杂,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虽然从时间线理论来说,那只是未来可能性的一种,但弗洛卡终究实现了他统治世界的目标。
“对不起……”
“没事的,你做了应该做的事情。”安昔知道他想说什么,连忙打断道,“我说的绝不独活只是为了求共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