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言喻之递上拜贴,说是奉凤桓矣之命前来探望,所得的消息却不过是听姜国公喟叹:“人老了,小小风寒,便有些撑不住了。”
言喻之也只能嘱其保重身体,继而告辞。
乔弥这方刘温伯等人也逐渐有些坐不住,阿能数不清第几次抱怨:“我真搞不懂,老家伙再这样拖下去可就来不及了,铁证如山,他到底还在犹豫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答他,于是面面相觑后,自然便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乔弥。
那一张张懵懂又天真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乔弥到底是觉得有些不忍直视,他镇定地叹了口气搁下茶盏:“听说宫里风景不错,开春了,我准备去看看风景。”
“早春最冷,雪还没融,你看什么春景?”老人家没好气。
乔弥又叹了一口气,慢悠悠闲散地问了一句:“凤桓矣现状如何?”
阿不道:“桓王昨日敲定了左翼前锋副都统的人选,黑幕可怕,我们的人并没挤上去。”
乔弥略微颔首,其实这也在意料之中,他稍微顿了顿后看向窗外,触目所见,其实雪已经在融了,开春了,整个京都都已开始在不知不觉中以一种缓慢而疲懒的姿态露出新意,只是尤为的细微,角落里偶尔也能看见一颗幼芽,崭新的,嫩绿惹眼,较弱又可怜。
乔弥抬脚不紧不慢地往外走,顺带还捎了一句:“阿淫,跟上。”
如今的元景宫防守比宫禁都要森严几分,明岗暗哨,各方角落里盯梢者甚众,想来凤桓矣为了不出岔子,也着实费了不少功夫,他们若想要如往常那般穿着一身便服便明目张胆地混进去的话,已是不太可能了,毕竟,凤桓矣不是宣昭帝。
薄薄的雾气在眼前升起,萧瑟中远处山脉绵延,乔弥站在宫墙的壁后等,等阿淫过来将一件儿衣裳扔了他怀里,他条件反射伸手接住,低眼一看,**裸的内监服饰,他摸了摸鼻子苦笑:“这个……”
不经意间往阿淫手中一看,却见他手中的,竟是博带峨冠,铜印黑绶,墨袍官纹,分明的官服,乔弥沉默一瞬:“你确定你穿这套?”
他将第二个“你”字咬得很重。
阿淫脸不红心不跳的,点头。
乔弥就笑了:“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你会把脉还是我会?”
阿淫道:“你会。”然后他看向乔弥,一张冷漠的脸上写满了自己的五个字疑问:“那又怎么样?”
乔弥继续冷静地笑:“既然如此,那怎么就你是太医我是太监了?”
阿淫面不改色:“你一身气质无需衣冠相衬,我不同。”
乔弥:“……”他连声失笑:“行行行。”
话落作势要换衣,一抬手,却是突然伸过去将阿淫的那身儿给拽了过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手中的朝他扔了过去:“据闻翁氏病得不轻,气质这东西,到底还是比不过本事重要。”
阿淫觉得,乔二公子这人真特么不会说话啊。
翁氏的确病得不轻,卧床至今半月有余,却拒不就医,元景宫近日来太医穿梭不断,却没有人能碰得着她的脉,凤桓矣虽吩咐了太医署要好好照看,可照看往往都分两种,一种是“治不好人,你们就得陪葬!”一种是“辛苦了,请务必尽心照顾”。
凤桓矣无疑是属于第二种,这些话乍一听都很漂亮,关切之情满满当当,可细嚼其中滋味,这两番同样漂亮的话,最深层底下的含义,却是南辕北辙。
宫中的哪个不是人精?太医署的人常与帝王相近,揣摩王心是每日必备功课,要明白凤桓矣的意思实在不难,故而诊疗翁贵妃一事,自然也就日常走走过场罢了,谁也不愿意强行去触碰这个霉头,于是时间久了,整个元景宫也就都弥漫起了一层暮气沉沉的死气。
内殿里红纱隔开,乔弥进去时看不太清里面的景象,粗粗行完礼后,宫娥将悬丝牵进去缠上翁氏腕脉,还未及探诊,线脱了,而后又缠,又脱,便不缠了。
乔弥静默一瞬,道:“娘娘凤体欠恙,粗一诊下气虚无力,想是阴虚,容臣开一纸药方,调养数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