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弥想带凤罄瑶出去溜达一圈不算件难事,只是有些麻烦,翻墙过院自是少不了一番,待荷菱心惊胆战地留在寝殿一人分饰两角的打掩护之时,他便已带着凤罄瑶过到朱雀街了。
公主这段时间是在府中压抑了太久的,表面上看着终日无所事事的公主府中,却是谁都知道的汹涌巨浪在暗中潜伏,等待着伺机而动。
她的心不觉间就被绷紧成了一根弦,弦的两端均在这无形如山的压力之中拼命的拉扯,拉扯到了极端,却偏偏因着一股韧性而紧绷不断,相互僵持不下。时间一久,她整个人便有些趋于麻木了
麻木到终日靡靡,逐渐消沉只知昏昏欲睡,亦或是魂游发呆,无意识间只给脑中留一片空白,那随时即将倾覆的山河,她或许潜意识里已经预想到,她即便是拼了性命,也将守不住,那么,便只能颓颓,无法避免的消极度日。
可此时,她眼下又身处这喧嚣人海,亲眼看还属于她凤室的生动浮华,这蓬勃的朝气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撞入她胸腔狠狠一通翻搅,无名的窒息痛感之后,涌入大量新鲜冰冷的空气,那一瞬间,竟像是什么都冲散去了。
她猝不及防红了眼,捂着心口蹲下去,想要寻个地方缓缓,乔弥回头,在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抓紧了她的手轻轻一带,就好像将她从一个深渊当中提了出来,给她一片灯光星海,听京都城中百家争鸣。
前方有处灯市,带你去看看。乔弥将她带近身侧,生怕被人流冲散,一手将她揽在自身范围圈里,一手指尖不经意般抚过她眉梢眼角,然后停留。鸿羽般轻轻磨了磨,酥酥的。
街道两旁齐整整地摆放着一圈烟火,从街头到街尾,绚烂开一路火树银花。
公主抬眼看了看他。乔弥注意着四周行人,似觉她目光扫了过来,便随口问了句: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带你出来?
公主低道:有什么好问的。她垂头在拥挤人潮中跟紧他的步伐:只要你肯带着我,无论去哪里。我都跟着你走的。
乔弥牵着她往自己身后侧带了带,看出来了。他十分平静地道:就算我是去勾栏歌坊,你也果然都是跟着的。
公主愣了愣,蓦地一声儿笑了出来。乔弥随即回头,似笑非笑地接了句:临得最后,姑娘们好像还更舍不得你走些呢。
凤罄瑶张了张口,正想要说些什么,一道极为清雅的脂粉香味忽然幽幽飘过来,在这混杂横陈的气流中脱颖而出,清泉般清清洌洌的钻进鼻腔,她不禁多吸了两口气。稍作停留,反拉过乔弥就跟着香味寻了过去。
待过这座桥头便是灯市,两岸湖水被花灯映得白面起光,一片粼粼如星,桥下有摊贩,卖着些丝绢手帕香囊,两人寻香而至,凤罄瑶喃喃:什么香啊,这么好闻
那清雅的香气,便是从这里散出来的。
小摊主是个五旬老人,闹市生意做惯了的,见人便拱手笑迎。场面话张口便来:二位不妨来看看,贱内亲手绣的纹,精心调的香,这京中多半的名贵香料都比不得。
公主随意抓了一个放到鼻尖闻了闻。十分给面子:还真是。她抬手轻轻捣了乔弥一手肘子,笑道:嗳,你随便买些这丝绢手帕什么的带在身上,香囊也随身备上两个。今后遇见不错的姑娘,就朝她们身上丢上一丢,总会有舍不得你的姑娘的。
乔弥含着笑看看她:是么?
小摊主连声道:是啊是啊,公子一表人才,姑娘也是玉软花柔,不妨可都各自买上一些,送给你们的心上人哪。
凤罄瑶闻言顿住,阴气沉沉地道:怎么?她面无表情地抬起眼来瞅向摊贩。浅浅吸了一口气:我跟这位公子看着难道不像是一对儿么?
小摊主难以预见的呆滞了一瞬,而后极快变脸,笑声比方才还愈发地洪亮了几分:啊哈哈哈,像像像,怎么不像呢?真是像极了,方才是小老儿失言,小老儿失言,两位郎才女貌,分明是一对儿才子佳人,登对儿级了!
公主愤然将香囊一扔:不买了!
诶登对儿啊!小摊主赶紧冲着她背影喊:我都说登对儿了啊姑娘,真真的天生一对啊姑娘!
公主只当听不见,一脸激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