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宫婢噤若寒蝉,跪着微微转了个身子,朝他行礼:王爷。
宋冠言挥了挥手:你们都先退下。
是。
宫婢敛首逐一退去,临得房门前时,顺带轻手轻脚地掩上了房门。
宋冠言上前,弯腰将地上的喜盖凤钗捡起来,笑了笑,阿瑶这就有点不讨喜了,为夫连门槛儿都还没跨进来呢,你就如此急色的自己宽衣解帽,不太好。
公主懒得理他,没有吭声。
宋冠言走去一旁的喜案。斟满两杯合卺酒,一杯递给她,一杯拿在自己身前,温柔地笑道:来,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为夫也是个会疼人的人,这成亲的步骤,一步都不能够少,才不至于在今后遗下什么憾事,阿瑶你说是不是?
公主冷着脸,不曾给他一个正眼。
宋冠言丝毫不介意,借着酒意直接无视了人的脸色,嘟嘟嘴道:你不喝,我可要亲自喂你了。
公主脸色整个阴沉了:我不会喝酒。
淘气。宋冠言皱鼻轻笑,一脸迷离的轻佻神色:为夫也没拘着你一定要做什么深闺命妇,只能宅在府中相夫教子,刺绣种花哪,你若是喜欢什么,依然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比如明明酒量比为夫还要好,为什么眼下要装得这般老实,新婚之夜,难道还打算滴酒不沾么?
公主胸腔一抖,不动声色一声冷嗤,转脸却是笑了:因为我有孩子啊,不是你的。
宋冠言看着她,时间突然似有一瞬间的定格,他幽深的眼瞳被酒意一洗,暗的剔透发亮,红烛映进去,有明晰的倒影,折射出她的模样。晃晃悠悠的,带着一丝讽刺醉人刻骨。
也是。他放下酒杯,眸光从她身上移开,看向盏中轻微摇晃的液体:既然有身孕。那确实不宜饮酒。
他唇角微勾,那佯装的熏染醉意也在这一刹那间不见了,他微眯着眸子,喃喃轻道一句:今晚。便当是你欠我的
他指腹轻轻摩擦杯沿两下,长睫覆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而后收手。转身离开。
房门推开又合上,先前劝她的那名宫婢随后进来,福身道:王爷说公务繁忙,今夜就先暂且在书房睡下,让奴婢来伺候公主就寝,嘱咐您好好休息。
公主别头看着她,不曾回应,宫婢微垂着头。隐去了半边脸,让人看不太清她的模样。
良久没听到回响,宫婢有些拿不准,又细细地试探了一声:公主?
凤罄瑶盯着她,冷道:你是平阳王派来伺候我的,今后就跟着本宫了是不是?
是。
那你过来。公主泠泠一笑,指着案上的合卺酒:喝了它。
宫婢抬脸,凤罄瑶这下看清她的模样了,鹅蛋脸,弯弯细眉,杏眼看人时会透出几分无辜,颇为清丽。闻言只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即便依言上前,端起案上两杯酒一饮而尽。
公主道:别剩,那壶里还有。
宫婢手有些抖。两杯下肚面上已有些薄红,却还是没有驳她的意思,端过来,一尽饮了。
凤罄瑶阅酒无数。只闻一闻这合卺酒,便知颇烈,宫婢大多调教好,规矩严,没怎么沾过酒味儿,很容易醉,那宫婢虽还端端正正的敛衽在她身前站着,却也不过是酒劲未涌罢了。
公主打量着她。也不急着干其他,只一同陪她站着等着,不出一会儿,便见那宫婢的脸果然愈发的红了,显然酒劲上来,逐渐开始头重脚轻,有些昏昏沉沉。
公主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反应,去将那个妆匣子给本宫拿过来。
宫婢听到声音,轻微回神,有一瞬间强打了打精神,紧接着屈膝一应:是。然后转身跨出一步,脚下就有些摇晃,她走到铜镜前抱起妆匣,转身时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猛地踉跄,妆匣就从手中跌落。
以免发出声响引了人来,公主连忙上前将妆匣接入怀中,随手放去台上,扶着那名宫婢在一旁坐下,轻声道:平阳王让你来,是想干什么?
宫婢迷迷糊糊地道:照顾公主啊。
还有呢?公主在她耳边柔声道,她眼下估计就如同个诱骗小姑娘的人贩子,拿着一颗看不见的糖,哄着人家掏心掏肺。
宫婢道:还有将您今后每日的行程举动,都一一上报给王爷听。
就这些?
公主挑眉:没有其他的了?
没有了啊。宫婢面上有些茫然:王爷只交代了这么多,其余的,便是要好好照顾公主,直到公主产子。再将小世子,第一时间抱去给王爷看。
公主无声扬唇,又不是他的孩子,他看什么看?
门外突然吱呀一声。有人轻轻地推门而进,在外间没见着人,便悄声唤道:素心?
素心?应该是这名宫婢的名字,宫婢迷茫地抬了抬头,喃喃道:有人在叫我?
没有。公主拍拍她的脑袋:好好趴这儿睡觉。
她拢拢衣裳走去外间,挑起帘子,便见同样一名宫婢打扮的人,正绕过隔断。朝这边走来,此人年纪稍长,生有几分端庄和稳重,转头迎上她视线,倒也不见得惊慌局促,只敛首不慌不忙地施了个礼:公主。
凤罄瑶一脸高冷:怎么?
宫婢道:奴婢是看素心进去伺候公主多时不见出来,怕她年纪小,不懂规矩,扰了公主清净,故特地前来看看。
公主讥诮:你倒是懂规矩得很?
如她这般不得传唤便贸入寻人的,才是最为失礼不懂规矩的,乃是许多主子的大忌,那宫婢想也知道,低眉顺眼地又是屈膝道:公主恕罪。
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