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
电唱机的歌声在明亮温暖的面包屋里萦绕。
西式吊灯下,穿着围裙的安娜奶奶正揉着面团,站在她身边的宋妈用大网兜筛着面包糠,爷爷和爸爸则在柜台后细心擦着咖啡杯;而陶小霜和哥哥姐姐、两个弟弟则在小屋里穿来跑去地忙个不停:换桌布、叠餐巾、摆花瓶,小小的罗宋面包屋每天开业前的布置工作也是很繁琐的。
“……陕北的……”
歌声中,和往常一样,安娜奶奶和爷爷一起推开面包屋的大门,又一起说出那一句迎客的喜气话:“欢迎光临宋家面包坊!”
迎面而来的却不是闻香而至的客人。
一群穿着解放鞋,腰里扎着军用皮带的日本鬼子突然闯了进来。安娜奶奶和爷爷被撞倒在地,宋爸和宋妈冲上去,却被枪杆扫倒在地;然后,惊惶失措的陶小霜和哥姐弟弟被反揪着胳膊,狠狠按倒在地上。
一家人被绑成粽子,排成一溜压跪在地上。一个鬼子兵嘿嘿笑着拿起切牛角面包的细长餐刀挨个给陶小霜他们剃了头。
被又骂又打的陶小霜心里明明得麻木连害怕都不知道了,可身子却抖个不停,可笑的是在这悲惨的情景中,欢快的歌声还在继续,有好几个鬼子兵,一边在店里打砸一边还嘴里唱上了。
“如今的南泥湾呀,往年不一般,再不是旧模样。是陕北的好江南……”
南泥湾,好江南……
解放鞋、剃头……
陶小霜恍然大悟地抬起头,原本在她背后用脚踩住她的鬼子兵这时却悄无声气。
开店前安娜,但放的当然不是南泥湾,而是她故乡的民歌三套车。
“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
陶小霜一边跪着哼起了那异国的曲调,一边看着一片狼藉的小屋和前世的家人在奇异的褪色中渐渐消失。
然后,在黑暗中,开始下坠的她闭上了眼。
当她再睁开眼时,睡前的疲倦不翼而飞,她就像早晨初醒般的活力十足,唯有她趴睡的橡木圆桌和身上的巡夜人制服在告诉她:你梦入迷雾镇了。
“大圣……”
怕旧事重演的陶小霜刚喊出声就呆住了——似乎比她早到的孙齐圣正站在石柜前,而石柜最下面的运宝箱被他拉开了!
孙齐圣比她早来一步并不奇怪,毕竟她来之前做了噩梦嘛!可是为什么运宝箱会……
陶小霜左右一扫。圆桌上,昨晚被她放进杂物柜的镇民手册和几封信件胡乱摆放着——显然孙齐圣在她未到前已经翻看了它们。镇民手册里可是有专门指导巡夜人购物的章节,里面还特意提了运宝箱的用法。
白天发生了太多的事,陶小霜早已精疲力竭,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心心念念的大餐惊喜,所以就没有确保孙齐圣比自己晚入睡。
可是——孙猴子,你就不能反应慢一次嘛!
找不到宋家人的墓地,惊喜又飞了,只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的陶小霜看着跑过来兴奋地想抱住自己的孙齐圣,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握着拳头猛打孙齐圣的胸口。一边打,她还一边骂:“死猴子,你讨厌!都是你的错!我正伤心——宋家人死得那么惨,你还把运宝箱给……气死我了!”
看她这样,孙齐圣不禁愣了一下,然后他就站着不动任她打。
打了十几下后,小霜打不动了。她揪着孙齐圣胸口的包丝纽扣直拽,眼里泪水直冒,嘴里嘟啷道:“大圣,我找不到他们……怎么办,我找不到他们?”
孙齐圣抚着她的背,温声道:“我和你一起找,都交给我……”
两人黏糊了好一会,陶小霜的激动劲过了,觉得自己有些丢脸,她立刻羞赧地用手推开孙齐圣。
“那我们说好,一定要找到宋家的墓地,好不啦?”
“一定,我发誓!”
看陶小霜终于化泪为笑,孙齐圣忙从上衣的内袋里掏出手帕来给她擦脸。
“其实……昨晚我就觉得不对。”孙齐圣一边擦一边说。
陶小霜忙问:“哪里不对了,我很小心的,就是想给你制造个大欢喜!”
“大惊喜?”
“恩,我在一家酒馆买了两人份的大号特餐,原本想着先用运宝箱飞给你看,然后我们在吃……”说着陶小霜怏怏的。
大惊喜,是想吓我一跳吧!暂时不敢造次的孙齐圣把这句话咽了下去,解释道:“我觉得不对是因为一进小屋,你的态度就有点奇怪,说话也含糊不清……还有路牌的事——没有运宝箱,谁会辛苦地照着地图去收集路牌呀。”
原来破绽这么多,陶小霜不由撇嘴,“你这样的人,一辈子注定没什么惊喜。”
孙齐圣笑道:“你应该这么说——大圣,你简直就是火眼金睛呀~”这句话他是掐着公鸭嗓说的。
“我说话哪有这么难听。”陶小霜被他逗笑了。
孙齐圣见她情绪好了些,就再接再厉,他捂着胸口,十分虚弱的说:“你的拳头和五指山有得比,不行,我需要休息500年……或者,你给按摩按摩吧!”
“你、找打是吧!”,陶小霜笑着去打他捂胸的手。
两人说笑几句后,陶小霜唤出雾灯。经过昨晚引月的消耗后,雾灯中心的灯焰又缩回指甲盖的大小。
看着陶小霜消瘦的脸颊,孙齐圣心疼的说道:“今天你肯定累了,要不就在这里休息,巡夜的事都交给我。”雾灯只有化形和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