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上,田原远正在喂猪的时候,任非凡拿着他的手机从坡上的房子里跑出来,说是村里来电话。
田原远接了电话,原来是村里田六公儿子田正森打过来的,叫他晚上回村里一趟,参加村民大会,讨论挖井和商量解决土地纠纷的事情。
田原远有些纳闷,打电话到田维家,问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问才知道,原来现在天气干旱,村里自来水的水源——一口位于山脚下的大水井,水位越来越低,无法满足全村人的用水需求,常常要断水限时供应,可就算是这样,情况也越来越糟糕,抽水机在最近几天常常抽不上水来,所以村民们打算在水井原有的深度上,再度挖深。
关于土地纠纷的事情,和田原远猜测的差不多,就是近段时间回来的人多了,一些从外面回来的发达了的村民,对于前年划分的土地不认同,不肯交出原本属于他家的但在前年的土地规划中划分给了别人家的土地。故而,两家引发了纷争。
不肯交出土地的人家是田正辉家,田正辉是田家村少数有钱有势的人家,听说在市里有好几家修车店,还有房产若干,光是老婆就有三个,一个妻子两个小老婆,每个老婆都给他生了儿子。田正辉为人处世圆滑,他的三个老婆相处得其乐融融,不见丝毫不和,村里人对此情况都感到啧啧称奇。
原本,田正辉家在村尾村头各有一块大概五分左右的宅基地,前年村里土地规划的时候,把他家村尾的宅基地划给了隔壁的田正福家,然后在他家村头的那块地旁边另外划了一块地,与原来的地合并,一并划给他家。可是,今年田正辉回家之后,不乐意了,说是村头划给他家的那块地太小了,他要要回来原来的那块地。
村头和村尾的地都属于宅基地,当初村里之所以把村尾田正辉家的地划给田正福家,就是为了面积够大好建房子,否则几分地建的房子也住不了人。现在田正辉要把地拿回来,田正福家自然就盖不成房子了。田正福家又怎么肯?两家为这事儿就争吵了起来。
事实上,因为村头村尾的地儿都是有数量而且是有主的,当初划给田正辉家的那块地的确比他家在村尾的地小了不少,田正辉家是吃亏了的。然而当时不知道出于田正辉看不上村里的几分地还是别的时候原因,他家并没有对这样的划分提出异议。到了现在,田正辉回来村里后,却反悔不愿意接受了。
而田正富家呢,因为正打算建房子,所以更加不可能让田正辉把地拿回去,两家由一开始的婆娘争吵,到后来升级为械斗伤人,连警察局都惊动了。村里再也不能对此置之不理,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田原远听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原来住在村子里的时候,家里的房子下面那家人就是田正辉家。说实话,他并不了解田正辉他们家的人,只是一直对三个女人共伺一个老公感到不可思议而已。除此之外,就是知道他家很有钱,而且似乎在社会上认识很多人,黑白两道的人都有,人脉关系很好。田原远曾经在年节的时候,见过不少开着警车的人到田正辉家参加宴席。
当晚,留任非凡在鱼塘看家,田原远回到了田家村参加村民大会。
田家村召开村民会议一般都在村中心的文化广场上。田原远来到文化广场的时候,就见一群人围着文化广场的房子,在廊下围成一圈。大会一如既往的吵吵闹闹,最中心村里几个有钱有势的中年叔伯争论不休,外围的村民不时插几句话。有时候有些村民会梗着脖子脸红脖子粗地吵嚷,一副马上要打起来的模样,旁边的人连忙上前拉架劝阻,如此反复。
这种场景,田原远从小到大见得多了。他只安安静静站在外围,看圈子中心的人争吵。像这种场面,他们这些年轻人都只是充当布景板的角色,这里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
吵吵嚷嚷了大半天,总算弄出了个章程。参与会议的村民都同意了加深水井,但是在土地的问题上,众人就意见不一,众说纷纭了。其中意见最大的就是田正辉了。可是保持沉默村民居多。
最后几个村委拍板,一致通过此前的土地规划不变。无规则不成方圆。若是这次因为田正辉家的土地问题改变以前定下的规矩,那么其他人家肯定也不服,必定会闹起来,这么一来,岂不是永无宁日?所以,田正权几个村委难得义正辞严了一回,坚决不同意重新规划土地。
田原远离开村子往鱼塘屋走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一点多了。他回到鱼塘屋的时候,任非凡还没有睡,听到动静就跑出来接他。
田原远一见到任非凡麦色的刚毅的脸庞,烦乱的心情忽然就安宁了下来。
“我回来了!你还没睡?在干嘛呢?”
“看电视啊!”任非凡扬扬手中的遥控器,“怎样,开会开成什么样了?”
“嗨,别提了,一个字,吵!”田原远关上门脱鞋子,“不过总算有结果出来,村里要凑钱挖井,明天我还得回村一趟。”
“又回去啊……”任非凡的语气有些不满。
田原远好笑:“虽然搬出来住了,我还是田家村的一员嘛!”
“你又不住在村里,光给村里贴钱了,有好处你也享受不到……”任非凡嘀嘀咕咕,一边把灯关上。
“哎,任非凡,”田原远突然说道:“房子已经晾了好几个月了……”
“嗯?”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