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氏因之前接连有孕生产,结果生产下的孩儿皆不过几日或几月光景,便都夭折,一个都不曾序齿。因此心神俱伤之下,身子越发柔软纤瘦。
她一身紫衣,掩唇清咳了几声,才道:“阿姐且先莫要恼。妹妹这里,还有一事要说与阿姐听。”她身子着实是亏空了太多,接连又咳了几声,才又开口,神色淡淡,“只是妹妹说这件事之前,还盼阿姐听了此事之后,万万要压住脾气,莫要之后让郎君看出端倪才是。”
马氏心中的惊怒登时被她强压了下去,拉着小马氏的手,道:“到底发生了甚么事?竟要妹妹这般郑重的与我说。”
马氏和小马氏同出一门,且还是一嫡一庶,嫁给了同一个人,感情却颇为不错。
至少,在小马氏生下的儿子真正存活之前,二人之间都是亲密如同嫡亲姐妹。
小马氏咳嗽了几声,才低声与马氏道:“今日阿娘来王府时,原本就要将质子一事和这件事一同说与阿姐听的。只是阿姐彼时着实没有空闲与阿娘私下相处,是以阿娘只能将事情说与了妹妹,再让妹妹说与阿姐听。”
马氏神色缓和了一下——她就说,为何小马氏会比她知道的事情还要多。
小马氏神色顿了顿,似是再犹豫要如何开口,半晌,才接着道:“阿娘说,阿爹的一位学生去蜀地拜访远山先生时,曾见到了远山先生的一个七岁的小弟子。那个小弟子,叫做谢远,年七岁,家中有一母四姐,最小的姐姐和他是龙凤胎。”
话说到这里,马氏已然惊惧起身,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小马氏心下叹气,也站了起来,上前扶住马氏,接着道:“那谢远因家中三代不明,又明显不是世家所出,因此很不得远山先生喜欢。只是谢远当初拜师时,曾赠与远山先生一本寻而不得的孤本,且那谢远天生过目不忘,聪慧异常,远山先生才勉强将其收入门中,平日里连课业都很少为他布置,只由着谢远自己愿意做功课便做,不愿便罢。然而饶是如此,那谢远在远山先生的弟子里,也是极其的出类拔萃。只是因着年纪还小,远山先生又极度不喜他,是以才会至今对外没有名声。直到阿爹的那位学生前去拜访时,意外瞧见了一眼,才因此特特去探查了一番。”
马氏半晌才道:“那、那他的容貌……”
小马氏沉默了一会,道:“和郎君有七分相似。”
马氏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让自己没有瘫软在地。
小马氏见状心有不忍,可是细细想来,她又有甚么资格去可怜马氏呢?至少,马氏膝下已然有了二子一.女.承.欢膝下,可是她呢?她出了一副破败身子,甚么都没有。
小马氏微微出了会神,片刻后才低低的问出娘家人让她询问马氏的那句话:“阿姐,阿娘让我问你一句,接下来要如何做?那个孩子,还有江氏她们……”
马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了小马氏的手,道:“杀了他。”
小马氏“嗯”了一声,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又问:“那质子的事情……”
马氏面上有些扭曲:“我宁可让我的瑾然去,也绝对不会容许那个过目不忘、聪慧过人,远山先生明明不喜却仍旧能好生做远山学生的人抢去我儿的世子之位的!他一定要死,必须要死!”
小马氏轻轻颔首,又低声安慰了马氏几句,才终于告辞。
当夜,小马氏就因其生母重病,被马氏放回马家。
九月二十五,远山先生的六十岁寿宴,正热热闹闹的开始了。
谢远摸了摸家中几位阿姐做出的册页书,站起身,去亲自为远山先生拜寿……和送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