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登时尖叫了一声。
高氏这才有些回过神来,然而看着已经被案几和案几上的茶水茶壶砸了一头一脸的宫人,还有宫人额头上渗出的鲜红的血,心头的怒火再次升起。她只觉自己心头有巨.大的怒火要发泄出来,若是不发泄出来,最后憋闷坏的,只能是她自己。
谢容英正沉浸在自己不能生育的消息之中,听得屏风里面的动静,这才惊得回过神来,原本就平静的眸子里,现下就像是装了两潭死水一般,绝望的毫无生气。
“带出去,莫要伤着了。”谢容英对着那个瞪大眼睛的大夫一摆手,让人将其待下去,随即,才站起身,走到了屏风里面,静立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高氏。
高氏见谢容英走了进来,盯着谢容英那双死寂的眸子看了半晌,忽然就将殿中的花瓶拿了起来,直接朝谢容英砸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你说,你活在这世上,究竟有甚用?你阿兄那么费劲心思让你做了皇帝,为了让你安心,为了让朝堂上的人安心,甚至他在死前连个子嗣都不敢留!可是你呢?你是怎么报答你阿兄的?你阿兄留下的天下你看不住,你阿兄留下的母亲你不懂孝顺,你阿兄留下的那个原本只知愚忠的谢远你推得原来越远,你阿兄留下的一切,到了你的手里,你全都受不住,是不是?是不是?”
谢容英沉默着不说话。
高氏却还在怒骂:“这些就算了。自我生下你,就知你比起你阿兄,根本就是天壤之别!你阿兄聪慧孝顺,行事有君子之风,自幼就有主见有主意,懂得承担,懂得驭人之术,十岁丧父之后,仍旧保住了皇太孙的位置,尔后还接替了你阿翁的皇位!比起你阿兄,你又算甚么?你又会甚么?没有主见没有本事还愚昧不堪,就连你阿兄留给你的忠臣愚臣你全都看不住!你阿兄能将那个谢远哄得跟傻子似的,只知道跟着你阿兄,效忠你阿兄,怎的你和那谢远也是自幼一起长大,你就只能将他推得越来越远,弄得他甚至都打算自立门户了?”
高氏气急败坏的骂了一通,最后盯着谢容英,双目阴冷,道:“到了现下,你不但将你阿兄所有的心血都败坏了个干净,现下,你连生小郎君的本事都没有了!我要你何用?我要你何用!”高氏发泄一通后,忽然痛哭起来,“苍天无目!为何当初死的是我的含英,为何不是眼前这个只会生出妖孽,连儿子都生不出来没用的东西?苍天无目,苍天无目啊!”
高氏径自悲伤和痛苦着。
谢容英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才将将站住,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
是啊,为甚死的那个人,是阿兄,而不是他呢?
若是死的那个是他,是不是现下阿兄早就已经将天下都统一了,是不是远哥就会心甘情愿跟着阿兄,俯首称臣了,是不是上天就不会让他生出一个妖孽来,让史书之上,徒增一笔恶事了?
谢容英浑浑噩噩的站了不知多久,才终于离开。
尔后,就是一场大病。
病中的谢容英有时会唤阿兄二字,更多的时候,他则是唤着大郎和儿郎——他的两个已经同一日死去的孩子。
永平帝这一病,就病了半月之久。
朝堂险些就乱了起来——永平帝之外,没有能够真正能够顶门立户之人,太后高氏更是又接连打死数个宫人,残暴之名名扬天下,四相也仅仅是勉强将朝堂稳住而已。
四相心下着急,可是永平帝明显是得了心病,每日在病中都沉浸在各种痛苦和难堪之中,根本不愿意清醒过来。
四相原本不知真相,后来在偶然间永平帝的梦话和那一日太后暴怒之中所说的话不知为何被传出后,心中只能越发的恨铁不成钢。
没有儿子又如何?只要谢容英能自己支撑起来,尔后再从其他谢家皇室族人那里过继一个,不也就成了?而且,那大夫不也说了,缘分未到么,这说明谢容英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可能有孩子,只要谢容英好生调养一番身子,一年两年不成,三年五载不成,那么十年八年呢?说不得,谢容英也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仅仅是因着这些,这位新帝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四相当真是……恨铁不成钢,更狠那高氏糊涂,元朔帝怎会择了这么一位,给文睿帝做妻子,给先帝和新帝做母亲?有妻如此,文睿帝清醒果断,高氏彼时根本不敢妄为;有母如此,先帝独立而有主见,能完完全全压制着高氏,让其徒有一身“本事”,不得施展;可是,到了新帝这里……呵,这位新帝,竟是直接被自己的这位母亲给骂的卧病不起,将国事家事天下事,俱都不负责任的抛之脑后!
四相同情之余,只觉这位新帝真真是可悲。
然而觉得谢容英可悲的,也就只有四相了。
原本已经蛰伏已久的定王在知晓此事后,当机立断将守护在他的藩地门口的有些懈怠的十万人,直接或杀或掳或驱逐出他的藩地门口,随即,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将周遭的两个州直接也变成了定王的自己的。
南方的前朝皇室这两年也早已站稳了脚跟,并且还招募了不少人才,这一次,在知晓了这位新帝病重,朝廷无人支应后,更是再次出手,将自己的地盘也扩张了一些。
而敬王那里……敬王是当真想要和定王与那前朝皇室一样扩张一下地盘,奈何他的藩地往南,就是宁远侯江白——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