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谢钰然的话并不管用,定王原本就不在意这个世子,从前将其送去长安为质时,就很是无所谓,现下其虽回来了,却是一直占着世子的位置,令他最喜欢的庶长子谢悠然屈居其下,现下又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定王自然知晓谢钰然的话是有道理的,更知晓谢悠然所提的法子,会令他陷入名声惨烈之中……可是,悠然说的的确如此,唇亡齿寒,一旦那宁远侯收拾完了前朝皇室,下一个,可不就是他们了么?
与其被名声所困,倒不如……再搏上一搏,至多,待他赢了,就道是利用那前朝皇室而已。若是输了……却也不算是白活一场。
定王又思及敬王从前不也偷偷摸摸的和那突厥联合过,一起给他的亲儿子谢远捣乱,而那前朝皇室无论如何还是汉人,那突厥人……又算甚么?他总是要比敬王好上一些的。
定王如何暂且不提,敬王那里闻得谢远登基,只恨谢远竟不在他眼前,不能一刀砍了这个儿子!更恨为何当初他不曾在这个儿子要变“野”的时候,挥鞭将其驯服!若是如此,这个儿子如今,就该捧着皇位,让他这个阿爹做皇帝了。
敬王一时间怒火攻心,竟是气得直接病了过去。
谢瑾然自是在一旁悉心侍疾。
谢秋然年纪小,又有谢瑾然的排挤之故,便不怎么上前,只是每日照着饭食去看一看敬王,看完就回。
然而谢瑾然的一心侍奉,敬王却没有看到,他看到的是谢秋然。
当年那个妖孽谢若锦所写的口供之中,许多事情都已然成真。唯独谢远……并没有死,谢含英也没有留下那样一道废帝和传位诏书。而他也没能借机登上皇位。更没有和嫡幼子谢秋然父子相亲,将来登基之后,更将太子之位直接给了谢秋然。
所以……谢秋然,谢秋然,果然是因着他没有看中谢秋然这个儿子,只一心想要让谢秋然做个靶子,暗地里只想着培养谢瑾然的缘故,才会弄得如今的诸事都与谢若锦所说的不同了么?
那谢若锦不是还说,前世孤鸿子曾言谢秋然乃是天命之子,几百年难得一见的明君,将来是必然要做皇帝的人么?且谢秋然如今年纪还小,若是,他令谢秋然与谢远相争,那是不是,他还有希望能得到那个位置?
敬王想到此处,不禁令谢瑾然离开,将谢秋然唤了过来,对其慈爱的说了好一番话。
谢秋然不明就里,只能乖乖听着。
敬王却是觉得,若是他以谢秋然身上的龙气为借口,引天下英才,最好是能将孤鸿子再骗回来,再有那本谢若锦曾经写下的将来的天下大事做引导,纵然如今大半个天下都是谢远的了,他依旧能将皇位从其手中夺下来?
虽然谢秋然如今年纪还小,但敬王觉得,或许,只有谢秋然也看到了那份谢若锦曾经说过的“未来”之事,才能与他同仇敌忾,一起去争那个位置。
且那谢远不是与他这个生父没有感情么?那么,他倒是想要知晓,他以谢秋然身携龙气的名义与谢远争天下,谢远到时,是否还会如此平静。
敬王到底病的有些重,他的臣子和谋士不得不将他送回敬王府,由敬王府内的大夫和王妃照料。
江氏见到敬王就开始哭,口中只道秋然可怜。
旁人听不懂这其中含义,敬王却是安慰道:“无妨,秋然将来是有大福气的人,他不会可怜的。”
一句话说的旁人心中疑惑不已,江氏心中却是一阵的惊涛骇浪。
当夜江氏则直接侍奉在了敬王房中。
敬王看着江氏一片怜惜,低声道:“你的心思,本王都懂。你,大约是疑心过若锦的事罢?若锦的事情太过稀奇,本王到底是不敢与旁人多说,只是,你毕竟是秋然的阿娘,本王的发妻,本王也就只告诉你一人。”于是就将当年谢若锦似是被仙人附体的是事情说了出来,并道谢若锦彼时说了不少未来之事后,就浑身着火而死,因此他才不得不送给江氏一具假尸体。
江氏听得心头一颤,将头垂地低低的,只低声道:“那、那秋然……”
敬王微微眯着眼睛,道:“秋然……是真的有大福气的。有他和他身上的龙气在,本王也就有了底气能将皇位从谢远手中夺回来,让娘子最疼爱的小儿子做上太子之上,娘子觉得,此事可妥当?”
江氏只将脑袋埋入敬王怀着,低声道了一声“好”。
敬王以为江氏软弱而只知宠溺幼子,因此不曾有任何怀疑,更以自己利用谢秋然身上的“龙气”为妙计,因此虽是病着,却也安心的睡了过去。
江氏是在听到敬王鼾声有规律的响起时,才从敬王怀中起身。
于夜色中,她幽幽的看向那床上的男人。
她的确是软弱无能而偏心之人,只是,敬王已经杀了她的一个女儿,现下又想让她的两个儿子互相为敌,不死不休,江氏如何还能再让自己软弱下去?
至于偏心……她的确是偏心的。可是,她偏心的,从来都是她的长子谢远,而不是幼子谢秋然。
江氏一直坐在床头,直到二更时候,她才幽幽的站起了身。
她原本觉得,只要敬王没了就好,现下看来,敬王的那间不许人进的书房,也必须要毁掉。
她的长子已经坐稳了皇位,幼子就不需要那么出息了。她不能让幼子知道他身上有什么龙气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