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们怎么会在这!!!”
一声惊叫。
来自那个枯萎的人影。
这是目前为止所有猜测里唯一一个猜错的地方——
圣骑士都为此感到毛骨悚然,那个跪在倒魔法阵里的人是公爵康纳。
他的生命力伴随着血液源源不断地离开他的身体,深入到魔法阵中,血脉里蕴含的稀薄天赋被提纯又提纯,形成一滴滴赤红如火的亮点,顺着流动的魔力输入正魔法阵中被捆住的人。
“梅维斯!”凯文惊呼,然而魔法阵里的梅维斯处于昏迷状态,不能判断是人为搞昏过去了,还是血脉即将觉醒而陷入的异常状态。
空气中无形的粘稠压力层层叠叠,显然昭示着一个不争的事实——卡帝拉家族代代传承的天赋血脉,必定不是什么善类,拨开一代代先祖小心翼翼擦上的精美脂粉,露出来的是狰狞枯骨,历史不过粉饰过的骷髅,外表的华丽终于退色。
血脉献祭,那个转动的魔法阵实实在在是血脉献祭!提纯一名血脉继承者全身的血,然后将这力量注入到另一名血脉者身上,使他强行觉醒。
“哈哈,‘战神’家族卡帝拉,西北战场的无冕之王,人类阵线的荣耀?你们引以为傲的血脉力量其实来自于一个邪神?一个接受血腥残忍祭祀仪式的邪神?”凯文冷嘲热讽,可是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梅维斯紧闭的双眼,圣白骑士的统领一生致力于扫除手握邪术危害一方的异端,最后自己落到了异端的献祭法阵里。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哀,和他们担忧的正相反,康纳选择了自己做祭品,让梅维斯觉醒。
等到圣白骑士发现自己成了异端的时候,会不会自己给自己一剑,扫除自己?神职者若自断性命,将会在死后灵魂永远受罚,但凯文相信,以梅维斯的性格来看,他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自己作为异端的生命,终结这沾满血腥的传承,然后坦然地接受死后将会得到的永世之苦,圣白骑士从不畏惧苦难,但是——康纳不会不清楚梅维斯的性格与品行,一个能谋划这一切的贵族并不会真的像他臃肿的身材一样不中看,那就只能代表——他有办法保证梅维斯不会死于自戕。
法阵的四角站着四位身披湮灭牧师袍的人,横在他们前方,是另外四名湮灭牧师,这是凯文仅仅开了嘴炮,而没有贸然动手的原因。
已经扭曲干枯但还没有死去的康纳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他依然以曾经作为帝国大贵族的姿态,趾高气扬且自负过头的语气质问:“你们居然没有追着魅魔跑?不过来不及了,仪式完成了,我知道你们拿到了卡帝拉的家谱,可是那是复刻本,看不出来吧?真品……真品还在我手里,真品中记载的仪式咒语依然被我找到了,谁都无法阻止卡帝拉家族重新披上荣光!”
因为忌惮他们,这些来自神之殿堂的骑士与施法者都有着无与伦比的见识,所以制作那个魅魔雕像的时候严格地仿照了真正的魅魔,而不是市井传闻里大众接受程度更高的美艳版本,因为那些表面功夫是为了吸引神职者的注意,可惜做得那么逼真仍然没有骗过去。
魔法阵上空飘荡着一些模糊的影子,那些被“魅魔”吸走的灵魂,现在算是找到了。
可是剥离的魂魄进入了邪神的献祭仪式,即使抢回来,也无法再回到还没死去的身体。
“卡帝拉家族的气运算是彻底断了。”雅蓝不无怜悯地说,他浑然不像面对一排手握邪术的湮灭牧师,而像是坐在光明神雕像俯瞰的告解室,聆听前来忏悔之人的心声,并且给出他的指引,他说,“你可知,有着邪神传承的家族早在一个神纪前就纷纷凋零殆尽,最后的一起血脉觉醒距今已过七百年,昙花一现,之后那个家族覆灭于勘塔那罗亚神殿骑士的铁蹄下——就是梅维斯的先辈,以铁的意志与手段,清扫了最后一个邪神之子。”
康纳哼哧哼哧,破碎的胸膛里传出风撕裂的声音。
“你可知卡帝拉家族的先祖为了让子孙后代能够安度一生,付出了多少?”雅蓝问他,“你不是被‘战神’神话蒙蔽的外人,你既然知道家族血脉的真相,那你从未质疑过,为何唯独卡帝拉家族,能够延续至今?”
猜到家族血脉真相的时候,精灵之眼就已经看穿了被人类家族细细隐藏的真实过去。
圣骑士们与湮灭牧师对峙,谁也不敢先出手,所以这场对话居然旁若无人般进行了下去。
“你懂个屁!”康纳怪笑,“你又不是我家的人,你懂什么?家族的荣光已经蒙尘,旁支子弟在那些龟缩的半兽人要塞外虚度光阴,主家的族长在南方的要塞里,每天批阅的公务都是他妈的贸易纠纷?每天接见的都是什么矮人代表,来和我扯皮关税?都城的上流贵族叫我们什么?泥腿子,次等贵族,乡下的贫农锄头一扔扛上剑,十年之后和我平起平坐!安度一生?那是泯然众人!英雄该战死疆场,也好过泯然,好过沉沦,好过把先祖的事迹当成传奇故事,拿来在傍晚哄孩子!我们的血脉是高贵的卡帝拉家族,我们的血液里流淌着荣耀!”
“荣耀?卡帝拉的荣耀从来不是血缘缘起!”凯文忽然打断慷慨激昂的康纳,他冷笑,“让这名字披上荣光的,是一代代征战的将军,是那些把入侵者挡在家园外的英灵,是用血肉之躯保护他人的战士之魂,卡帝拉家族的大战士在战场的旌旗下拔剑高呼,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