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特伽耶的剑不自觉地稍稍放低了一些,巫妖的眼眶中燃烧着摇曳的灵魂火焰,那对巫妖来说大概算是希冀的眼神,埃特伽耶谨慎地打量着巫妖,确认这名不死者的确是诚心诚意,而不是为了保命使出的某种伎俩。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们的目的一致?”埃特伽耶问。
“我虽是不死者,但我毕竟也曾生而为人。”巫妖美艳的笑容仍如生前般性感诱人,甚至死亡给她的姿色增添了一抹神秘,而没有减损那份美丽,她了然般说道,“还有什么比被至亲之人背叛来得更痛苦呢?或许对你而言那是你的恩师,但对他而言,你连奴隶都不算,你和实验室里冷冰冰的材料没什么区别,还是低等的那种材料,不想用了随便扔,完全不可惜。”
“对……没有什么比至亲的背叛更让人难过的了,你还真了解人性。”
“那个曾经是你老师的人,他出了名的危险、疯狂,行事乖张诡谲,连西北的半兽人部落听到他的名字都要做噩梦,这一任影月神殿的最高领袖让各国王室都不寒而栗,他谁都不放在眼里,谁都不放在心上,如果我是你我都不会意外自己被赶走,你看,他好像连杀了你做法术材料的兴趣都没有,太可怜了吧?你不会还认为你们有着所谓的……师生情谊吧?”
她每说一个字,埃特伽耶的表情就阴沉一分。
巫妖似乎成功了一半。
——在那样一个人手下挣扎二十年幸存至今,谁会毫无波澜呢?
但是埃特伽耶的剑还是没有收起来,他依然保持着与巫妖对峙的姿态:“但是你们为什么找上了我?人手紧缺?”
“你在与恶魔领主战斗时风采过人!其他的恶魔知晓了领主的死亡,你是能杀死他们领主的人,所以他们对你退避三舍,你已经带了印记,寻常的恶魔们不敢与你正面抗衡。”巫妖像个活人一样激动得手舞足蹈,最后她还是承认,“当然,我们人手紧缺,每一项伟大事业的开端都是异常艰辛的。”
埃特伽耶眯了眯眼睛,仿佛在看一个陷入狂热幻想的神经病。
但他又不是治疗师,管不了重度妄想,但他注意到了用词上的微妙——寻常的恶魔们,重点在巫妖所使用的“们”。
“们”不管是不是思维正常,都知道这是一个复数词,表示还有很多。
君主在上,这些神经病搞了一窝恶魔吗?现在是在干什么,开恶魔化装舞会?写本传记叫做《如何饲养恶魔》?《与恶魔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
那些本该被隔绝在深渊位面的异界生物,几万年迪亚纳大陆历史上,最多发生过那么两三次邪恶法师动用禁术召唤了恶魔、然后该恶魔不受控制地毁掉了一个王国——两三次而已,具体有待考证,但毫无疑问每次都是只有一只恶魔!
当然他指的是发生了“该恶魔不受控制毁灭一座城”之类的意外,如果说光顾过迪亚纳的恶魔或者异界生物肯定不止两三只,很多传奇级别的法师、召唤师甚至……对,也包括被他们看不起的血脉术士,都有着突破星界空间召唤异世界生物的能力——即使不算一些寂寞法师召唤的暖床魅魔的话——
是的,埃特伽耶又想起了那只被折磨的魔鬼,那实在忘不了啊。
他能那么干脆利落地解决伯爵夫人法师塔的那只恶魔,是因为十五年前他就曾经和恶魔战斗过,算算,那时候他还只有十四岁——他那伟大的老师说,在大神官自己的十四岁那年,他已经征服了他的第一只巫妖,所以他认为,作为学徒,埃特伽耶必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可怜的小骑士被派去清理一个法师的法师塔,那名法师的实验禁忌法术污染了整片林场,因而被影月处决,那座失去主人的座塔里充满了失控的构装体,到处游荡着危险的实验生物和暴走的魔像,走过那些仿佛无穷无尽的阶梯,在塔的地下最深处,埃特伽耶遭遇了人生当中、以及当时他以为会是最后一只恶魔。
大神官海连纳认为,恶魔与恶魔之间有着某种精神联系,是他们独特的交流方式,当一个人杀死过一只恶魔时,与这名恶魔同属一个势力的其他同伴将会记住这个人,就好像这个人身上多了一个标志。
显然这些被幻想搞得鸡血上头的神经病们搞来了全新的恶魔,和当年埃特伽耶杀过的不是一支势力,所以这一次的印记是在那个伯爵夫人的塔里被烙印的。
“你们和恶魔合作?”埃特伽耶笑着问,“那么他们不会撕烂我给领主报仇?”
——不会,埃特伽耶当然知道不会,恶魔忠于力量,理论上说,杀死领主者将会取代领主的地位,但显然恶魔也不是愚忠,他们也不会接受一名人类代替领主,但他们绝对会对这个人类敬而远之。
巫妖对此也没有撒谎:“不会,你是安全的,恶魔将像那些蝼蚁一样屈服于你。”
——哦,这是扯淡,顶多吓尿就是了,但不排除一两个实力本身就逼近领主的恶魔跑来挑战。
听到巫妖的回答,埃特伽耶仿佛放下心来,会心一笑:“恶魔,那些东西好久都没有在这片大陆兴风作浪了。”
“所以他们充满期待,热情洋溢。”巫妖也露出笑容,并且伸出修长的手臂,她带着一副黑色的手套,这样她的双手看起来就和活着的人类女性没有了区别,那只轮廓漂亮的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怎么样,愿意一起做点什么,让那些伤害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