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宛点头道:“范司谏的话,很中肯。陈太初的军功,也自当按功论赏。但陈元初失守秦州,代敌出战也都是事实。还请宗正寺、大宗正司和礼部参议。”
宗正寺卿和两位少卿走到大宗正司的两位司丞身边,凑在一起商量了片刻,又和礼部侍郎们商议起来,才出列对定王道:“臣等合议,当褫夺陈青齐国公封号!”
定王冷哼道:“既然合议了,便同二府说去,跟本王啰嗦什么!”
张子厚松了一口气,只要陈元初不定为叛国投敌就好。多亏了陈太初能凤州大捷后连夜率军去增援凤翔,拖住了西夏大军。那些个主张定罪陈元初的官员,确实有不少是新党官员,和蔡佑有没有关系他还要再仔细去查。但殿下所言非虚,阮玉郎出手,一招毒过一招,若一直这等被动应付,总会输得一败涂地。想到今夜集议的结果也不出他所料,张子厚眼风掠过端坐在上垂眸喝茶的赵栩,有种说不出的安心。
以前的燕王,是一把绝世名剑光芒四射。柔仪殿一夜后,剑饮了血,却收入了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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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巷孟府门口,晨光熹微中,几辆牛车缓缓而来。孟氏一族的好几位娘子喜气洋洋在二门陪着吕氏迎客,不忘赞美吕氏头上的玉簪,头绿根白,正是应景的“葱簪”,配她一身绿沉绫梅花璎珞纹长褙子,更显得肤白貌美,十分年轻。
今日长房的二小郎君“洗三”,外家范家到的最早,举家出动,翠微堂里多了范家的好几个孩童,热闹得很。孟忠厚啃着手,咿咿呀呀靠着两个七八岁的表姐,正拼命举着小胖胳膊去捞她们手中的乳糖。小衣裳的系带一松,肚兜都掀了起来,露出了胖乎乎白花花的小肚皮,还一鼓一鼓的,一屋子的女眷们笑得不行。九娘看到他的傻样,也忍不住笑了,上前抱了他坐在自己膝上给他吃了一颗糖。
不多时,吕家、杜家、孟彦卿的岳家,也都纷纷带着礼登门。翠微堂里又坐了七八位头戴葱簪,腰佩铜钱长缕的娘子们。
等赞者高唱吉时到,杜氏抱着小小的孟忠德进了翠微堂,一片贺喜声中,收生姥姥仔细地给小郎君落脐炙囟。满堂人喊着“葱使儿聪!钱使儿富!”孟忠厚被九娘高高举着看弟弟,喊了两声:“聪——聪——!”忽地叫了一声:“丑——!”
孟忠德早了十多天出来,红红小小一团,又因为被艾灸熏着难受,小脸皱成一团,不知道是太难受还是听见哥哥说的丑字,竟用尽全力在杜氏手中蹦哒了一下,哇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哭,众人又纷纷道喜,说二郎虽早生了几日,力气倒不小,少不得将来子承父业。范家的几个嫂子笑着说孟忠厚:“你才多大?就知道丑了?大郎,你说说谁美?大表姐美还是二表姐美?”
孟忠厚乌溜溜大眼转了一圈,直接搂住九娘的脖子,吧嗒在她面上亲了一口:“九姑姑——美!美!”口水蹭了她一脸,还转过脸挑衅地看着三个舅母:“姑姑美!”九娘哭笑不得,索性凑过去要将口水反蹭到他小脸上。孟忠厚竟嫌弃地拼命躲着,小胖手捧着九娘的脸喊姑姑姑姑美。
众人哄堂大笑,梁老夫人笑得直不起腰喊着:“乖孙孙,来,到太婆婆这里来,莫给你九姑姑得了逞!”
范娘子看着两个外孙,忽地眼睛就湿了,摸了摸孟忠德的小手:“亲家母,快些抱进去罢,别受凉了。”
到了午间,广知堂设了宴席,孟在三兄弟作陪。苏家陈家都未有人来,只派了管事送了礼。翠微堂边的宴息厅席开四桌,杜氏三妯娌陪着亲眷们都喝得面色绯红。九娘和七娘陪着范家吕家的女眷也喝了几盅。
“你们晓得吗?我们来的时候,外头都在说陈元初的事呢。朝廷一早就张贴了皇榜!”吕家小一辈的三娘喝了两盅果酒,小声地问七娘。按辈分要叫七娘九娘为表姑,却也已经十二三岁了,也是元初社的一员。
九娘给她又斟了一盅果酒:“这几日家里忙着二郎的事,还不曾出过门,说我家陈表哥什么事呢?”
吕三娘悄声道:“说陈元初心智被西夏所迷,替西夏攻打凤州,被陈太初击败了。凤州大捷!”
九娘手一颤,立刻问:“皇榜可说了我家陈表叔如何?”
吕三娘尚显着稚气的脸露出一丝不平来:“说了!明明不是我们元初哥哥的错!却要褫夺他爹爹齐国公的封号,这不还是在怪罪他吗?”
她姐姐二娘年长两岁,拧了她一下:“娘说了不许妄议军国大事!”这桌上都是陈家的亲戚,她吕家关系最远,说这些岂不让主人家和范家的人不痛快?
吕三娘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见九娘站起了身微微福了福就走开了。吕二娘看着七娘和范家三位娘子的面色都不好看,赶紧代妹妹请罪。
九娘却是看到玉簪在窗外朝自己示意才出去的,她听到只是褫夺了陈青的封官,倒松了一口气。若没有陈太初及时守住了凤州,没有赵栩和张子厚前些时朝堂上的微妙平衡,恐怕今日皇榜上就是陈元初叛国投敌,陈青入狱的消息了。
九娘带着玉簪往边上走了几步。玉簪轻轻说道:“燕大方才送了皇榜的消息进来。”
九娘吸了口气:“我已经听说了。”
“还有——”玉簪艰难地说:“西夏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