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这趟镖无足轻重,无论张宝儿如何央求,龙壮都绝不会让张宝儿走这趟镖的。
当然,龙壮并不是担心镖物出问题,而是怕张宝儿会有什么闪失。
这趟镖有一个镖头,三个镖师,外加五个趟子手。
张宝儿与侯杰只是名义上的趟子手,他们什么都不用干,跟着镖队便是了
就算他们二人想干,别人也不会让他们干的,这是总镖头龙壮再三吩咐过的。
既然龙壮有交待,张宝儿也不好让同行的人为难,便乐得轻闲,一路上与侯杰走马观花,就如出门旅行一般,好不惬意。
镖物仅仅用了不到十天时间便安全送到了渭州,与货主做了交接,回程就更轻松了。
张宝儿也不急着赶路,带着同行的几人一路胡吃海喝,俨然一副纨绔公子的作派,反正他也不缺钱。
众镖师与趟子手不用花一文钱便有好吃好喝的,这从天而降的好事让他们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自然也愿意听从张宝儿的吩咐。
这一日,他们进入了秦州地界,过了秦州便是京畿的地盘了。
官道道两旁布满了一地秋落的黄叶,金灿灿的耀出一种凄美的色彩。微风吹过,凉飕飕的,无数离枝黄叶纷纷扬扬飘落尘埃,空中弥漫着一丝寒意。秋风萧瑟,层林尽染,一片金黄,在正午时分的阳光下,走在这官道上,确有一番别样味道。
突然,官道侧面的小树林里若隐若无传来了几声呻吟。
张宝儿勒住了马,眯着眼张望,但什么也看不见。
他翻身下马,对侯杰道:“走,去看看!”
众人陪着张宝儿与侯杰进了树林,看见一个血人躺在小树林的杂草中,他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衣不蔽体,露出的肌肤上,就跟他的脸一样,青青紫紫的满是淤血。
少年的头发被剃光了,脖子上套了个黑黝黝的铁圈,染了血迹的铁圈上锈痕斑斑。他很瘦,胸口那层皮紧紧勒住胸骨,上面满是触目惊心的鞭痕,伤口深可见骨,正流淌出腥臭的脓血。
此次出镖的镖头姓朱,他对张宝儿小声道:“二局主,看起个他像个逃奴,咱最好的还是别管这事!”
张宝儿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不能管?”
朱镖头见多识广,他振振有词道:“大唐律规定,若是藏匿他人逃奴,这可是犯法的,要处流放之罪。”
张宝儿听了朱镖头的话有些犹豫,再低头看去,只见地上那人躺在草堆里,艰难地呼着气,时不时地咳嗽一下,竟会咳出血来,心中颇为不忍,他对朱镖头道:“暂且不论他是不是逃奴,看他这个样子,若我们不管,肯定会死在这里!再说了,就算他是逃奴,我们只是救活他,何来的藏匿一说。大不了等他的主人来了,再交还就是了!”
“若人救不活死在我们手里,那我们可就说不清楚了!”朱镖头有些担忧道:“二局主,您还是再思虑思虑吧!”
“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救人,有什么事我担着!”张宝儿斩钉截铁道。
“那好吧!”
朱镖头见张宝儿如此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便指挥着手下的镖师赶紧施救。
忙活了好一会,其中一名镖师抬起头对张宝儿道:“二局主,这人伤的很重,普通的创伤药起不了多大作用,得找个郎中才行。”
张宝儿点点头,看向朱镖头:“这附近可有请郎中的地方?”
“从这里出了官道,向南三里地,有一个草川镇,镇子上应该有郎中!”
草川镇是座荒凉却又富裕的小镇,说它荒凉是因为在小镇的周边,到处都是那种破烂不堪的贫民窟似的村落,人口稀少,而且大多都是老弱病残。但它的确又十分的富裕,镇子虽小,客栈、当铺、赌坊、青楼……当真一样不缺,举凡长安城里有的,在这个小镇上也都能找到。
张宝儿一行人就走在草川镇的大街上,街道上的人群不算太拥挤。侯杰背着那个少年,张宝儿就走在他的身边,遇到人便问郎中铺子在何处,可奇怪的是这些人一见侯杰所背之人,便远远躲开了,似遇了瘟神一般,根本就不上前搭话。
张宝儿觉得莫名其妙,扭头向朱镖头问道:“朱镖头,你可知道,这些人怎么回事?”
朱镖头摇摇头,他也觉得很是蹊跷。
那少年靠得近,听见了张宝儿的问话,微微睁开肿胀的眼皮,虚弱地道:“谢谢你们……咳咳,这原也怪不得他们,他们……只是……咳咳,自保而已。”
张宝儿听他能讲话了,便赶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
那少年刚要答话,胸口突然一阵堵,狂咳起来,骨架子似的身躯似乎也要随着这一咳给咳散了去,每咳一声,肩膀跟着一颤,手指缝里便会迸出血沫子来。
张宝儿看那少年痛苦的模样,心也随着他的咳嗽声颠颤。
少年身子突然一僵,咳嗽声止,脑袋软软地趴在了侯杰的肩头。
朱镖头看了,心中也是不忍,他对张宝儿道:“二局主,这样不行,你们先在这候着,我独自去前面问一问!”
不一会,朱镖头急匆匆回来了,他对张宝儿与侯杰道:“你们随我来!”
众人跟着朱镖头,果然找到了郎中铺子。
坐堂的郎中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见一群人走了进来,便要起身要询问,突然瞥见了侯杰背着的少年,他与街上众人一样,面上变了颜色,赶忙惶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