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铮从来没有小看天下人,也没有小看古代人,更没有小看他这个顶着八品骁骑校卫头衔的捕头老爹,毕竟上辈子他就懂的一个道理,你把别人当傻子的时候,你已经是个傻子了,所以他从不小看任何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大家公认的傻子,更何况他爹还精的很。
“爹,瞧您这话说的,孩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哼!”刘承宗再次抬起眼皮的时候,眼里闪着阵阵精光:“你以为你做的很隐蔽?如果不是你爹我帮你瞒着,你那庄子早就闹的全府衙的人都知道了!”
刘铮的小指头不受控制的抖了抖,他知道他这庄子恐怕不像他爹说的那样没暴露,衙门里的几位老爷除了新来的大老爷之外,二老爷三老爷应该都知道了。
就是不知道他干的其他的那些事儿,府衙里的人知道了不!如果知道,那情况就真的不妙了!
大脑急速的转了片刻,刘铮忽然想通了,缓缓的镇定了下来,他想明白了,如今这世道,只要你没公开造反,其他的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就没人管,当然前提是那些人不想管。
在这里,在这片连年遭灾,如今更是被矿监税使弄的几乎无法生存的土地上,就算是造反也不会有人来理会,更何况他才弄了个小小的庄子。
“多谢爹爹相帮,不过我那庄子也没什么,就是为了招待江湖上的朋友而已!”
刘承宗重重的哼了一声:“江湖上的朋友?那些都是什么人你以为你爹我不知道?”
刘铮静静的看着他这个老爹,过了半晌才回答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最起码没把百姓的救命粮当自家粮食卖了!”
刘铮半天才憋出的这一句话差点把刘承宗噎死,刘承宗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唉,这个世道……”
还没等刘承宗说出后面的话,刘铮便接着这四个字道:“要亡!”
“什么?”刘承宗被儿子的话震的脑子嗡嗡直响:“你,你说什么,畜生你给我滚到祠堂去跪着,跪不够两个时辰看我不打死你!”
刘铮无奈了,他老爹只要理屈词穷便会使出这一招撒手锏,这撒手锏对刘铮还真管用,不是说刘铮有多孝顺、多敬畏祖宗,而是他活在这样一个以孝治国的时代,他必须敬畏祖宗。
无奈的起身对着老爹一拱手道了一声孩儿错了这就去跪着,然后便施施然出了堂屋奔宗祠而去。
刘铮刚出了堂屋,丫鬟们便端着热好的菜上来了,一见堂屋只有大老爷一个人,让这些丫鬟们有些不知所措。
刘承宗看着热好的饭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摆手道:“都撤下去吧,放在厨房里温着,等少爷出来让少爷吃了饭在歇息!”
丫鬟们怯怯的应了一声便端着饭菜出去了,刘承宗怔怔的坐在那里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儿。
火灭了,大老爷回来了……
时间往前推推,下午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王家宾终于回到了衙门里,路上他已经知道了粮仓被烧的消息。
此时此刻他坐在后衙的主位上,黑着脸看着坐在下面的几位同僚,说实话他真的想把这些人都拉出去一个一个砍了,可惜他做不到。
清了清嗓子,王家宾缓和了下脸上的表情道:“事情既然发生了,就不要去管它了,毕竟这是天灾,咱们还要往前看,眼下这难关还要靠大家一起努力,想法度过!”
想法度过?想什么法子?王家宾话一说完,同知余正就在心里不屑的来了一句。
虽然在心里数落,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他做为青州知府的二把手,在一把手讲完之后,他就必须说两句,所以当王家宾说完之后,余正也跟着道:“当前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如今大雪压城,百姓又无余粮,府库起火,仅有的赈灾粮也付之一炬,如不能度过眼前难关,上头怪罪下来,不说你我等人头上乌沙,恐这项上人头也要不保了!”
通判钱游撇了一眼余正,心中不免轻笑了一声,心道:“你这老儿,真心不是个东西,还乌沙、项上人头不保?上头怪罪下来,也有大老爷顶着,有你什么事儿?你说这话什么心思,大家心里不明白?”
想到这里钱游又撇了一下坐在下手不远的知事史俊达,史俊达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钱游便开口道:“知府大人,同知大人,不是我等不想效死力,而是实在没办法啊,上次大雪,我等已经强征了三家米粮店的粮食,如今这城中还在售粮的粮店只还有两家,今天下午我去这粮店查看,发现店中粮食也只有百多石了!”
百多石,够干什么的?王家宾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在黑了,他以几近疯狂的声音怒吼道:“别以为你们做的我就不知道,以前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眼看就要出大乱子了,你们再给我耍这些花样,当心我跟你们鱼死网破!”
这小小的二堂一下子静的针落可闻,众人先是心中一惊,紧接着便是一喜,同知余正和通判钱游两人一对眼,均都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这大老爷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是彻底的没招了,这会儿只要再逼一逼就可彻底架空了这大老爷。
但是也不能逼的过劲,真要鱼死网破,大老爷项上人头不保,他们多少也会受到牵连。
钱游微微沉吟了一下,便起身道:“知府大人,您这话当真是寒了我等之心,大难当前,说句不好听的,我等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