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让夜晚中的城市显得分外的妖娆,而清凉的夜风则是让整座城市多了一丝寒冽的意味。
夜风卷起散落在空中的树叶,慢悠悠的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在树下的长椅上,两道身影正相对而坐。
“好久不见,范。”
戴着帽子的帕布洛这样说道,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却是很平静,帕布洛的眼神再也不像曾经那般的热烈,此时的他,就仿若一个看透世间繁华,对任何事都只会保持一颗平常心的老人。
“帕博……”
这个发现,让范毕庄的心痛无疑更甚了一分,小露娜的离世,不仅仅对他是重大的打击,对于帕布洛,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失去了最疼爱的女儿,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同时还是失去了一条右腿……范毕庄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或是询问对方的近况,或是问问他去了哪里,或许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愧疚和自责。
但最终,范毕庄还是没有开口,现在说这些,早已失去了任何意义。
忽然,范毕庄悚然惊醒,他看了看帕布洛,又看了看对方两只放在地上的腿,惊呼道:“帕博,你的腿……”
帕布洛将会截肢,这件事情范毕庄是知晓的,虽然他没有亲眼见到对方进行手术,但就医生所言,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想要保住生命的同时还保住右腿,这根本是不现实的事情。
可现在……
范毕庄揉了揉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帕布洛的两条腿都在!
帕布洛将范毕庄震惊的眼神看在眼中,淡淡一笑,不在意的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微微低下身子,两只手放在右脚上,一阵摸索之后,裤管被拉开,一条金属假肢露了出来。
范毕庄沉默无言。
帕布洛重新用裤子将右腿遮挡住,又拍了拍范毕庄的肩膀,仍旧是不在意的表情,只是眼神之中却是有隐约可见的悲痛:“能够活下来,我已经很幸运了,相比起只是失去一条腿,小露娜却永远的离开了我,这……”
话语中有些哽咽,帕布洛没有将话说完,而后同样陷入了沉默。
“对不起,帕博。如果不是我,不是我邀请你们来小城,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就不会……”
“你不用感到自责,范,我很清楚,相信你也很清楚,这件事与你无关……”帕布洛挥手打断了范毕庄的自责愧疚,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金属右腿,“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么?而且,我对现在的生活也很满意,你瞧,美国的高级货,对我的生活几乎没有太大的影响。”
“可是……”
范毕庄还想说什么,帕布洛已经将目光看向了远方,仿若在自言自话。
“小露娜离开之后,我也感觉到很绝望,觉得人生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我尝试过自杀,但最终……我还是站在了你的身边。我去了美国,现在在那边生活得挺好的,一个人也不错,每天散散步,修剪一下花草,呵,我觉得自己似乎在过老年人的生活,当然,这种平静我很喜欢,只是偶尔会想起小露娜……不过还是那句话,一切,都过去了。”
“我决定就在大洋彼岸生活,我不想再回西班牙,也不想再关注有关于足球的事情,你知道的,这对我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是那样的热爱足球,小露娜也是那样的热爱足球,热爱你……但我做到了。我想,世界上还有很多比足球更重要的事情,曾经我以为,足球就是我的生命,但足球并不高于生命这个道理,我现在懂了,不过好像明白的晚了一些……”
“但你不同,范。原本我不想再回到伊比利亚,直到有一个叫小普拉塔的人找到了我,告诉我一些你的近况……我回国之后,同样看到了很多有关于你的报道,天才陨落?灵气不再?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范……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虽然我不想再关注有关足球的任何事,但我依旧希望你能带着小露娜的梦想继续走下去……她是如此的热爱足球,如此的喜欢你,你是小露娜心中的传奇,我相信,当你站在巅峰的时候,她也会在天堂里为你鼓掌欢呼。”
“带着我们的希望,还有梦,继续走下去。范!”
帕布洛用依旧很平静的声音说完了这一切,然后他缓缓的站起身,拉开了随身背包的拉练,一件白色的t恤被他拿在了手中。
“这,这是……”
范毕庄陡然睁大了眼睛。
“你应该找了它很久吧?”帕布洛笑着。
范毕庄重重的点头。
对于这件白色t恤,范毕庄自然再熟悉不过。这样的t恤,一共有三件,他一件,帕布洛一件,还有一件,是属于小露娜的。
在意外之后,范毕庄拿到了这件沾血的t恤,但在帕布洛“失踪”之后,属于小露娜的白色t恤也消失不见,范毕庄发了疯似的整个医院的寻找,却没有任何结果。
现在看来,原来这件t恤,是被帕布洛带走了。
“这是小露娜的。我觉得,这件衣服放在你那里,应该才是最好的归宿。它可以代表小露娜,永远的陪着你。”拉起范毕庄的手,帕布洛将白色t恤放在了范毕庄的手中,眼中有着留恋与不舍,帕布洛郑重地道,“她还在你身边,她还在等待着见证你成为真正传奇的一天。”
“别让她失望,范。记住,小露娜永远在天堂看着你,为你欢呼,为你喝彩。”
第三次拍了拍范毕庄的肩膀,帕布洛转过身,慢慢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