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帝没有做声,只在定妃和内侍帮他简单止血伤口后轻轻拍了拍定妃的手背。
便整个人游离在外,陷入遥远的回忆之境。
可是,这会子哪里有时间来追思、犹豫!
立在殿门朝外观望,只看得见殿外星光点点,听得见呼喝阵阵,具体情形无法探知。但厮杀声已经有渐渐消退的趋势,一旦藤甲兵将守卫全部拿下,即便我们这边将太子拿在手中,形势也极有可能再次反转。
谁知道东魏人答应供太子驱使图的是什么?
若是见了太子这里失手,就将其背弃不顾的话,我们殿内这些人便再无屏障。
想到此处,我转身唤过一个侍女,叫她去禀告侧殿内的太后和皇后,危机暂解,但殿外情况依旧危急,侧殿门不可打开,要依旧紧闭。
那侍女应下去了。
尚未及转身,身后有女子的娇呼声传来,紧接着便是晟曜的闷哼声。
我急剧回头看时,就见晟曜挺拔的身形倒了下去。
和他一起倒下的,还有之前宴席上坐在虎贲将军身侧的一名年轻子弟。
那年轻人之前带着的紫金冠滑落,从殿门前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上一路嘀哩叮当的滚了下去,原本在头顶结髻的一头乌黑青丝便飘扬散落下来。
竟是位年轻女子!
正伏在晟曜胸口。
一支箭簇从她右肩穿过,箭头没入了晟曜的左锁骨下方。
我无声的扑了过去,紧咬着下唇,仿佛这样就能制止牙关不由自主的颤抖,盯着那女子肩头的白色箭羽和伤口处不断冒出的血沫,颤抖着手伸了过去。
“住手,不能贸然拔箭。”武家另外一名年轻人和五皇子同时制止了我。
我回过神:是了,若无周全准备,贸然拔箭会失血过多。
方才一瞬,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应该把那女子从晟曜身前拉开,才会下意识想着先拔了箭羽再说。
那名年轻人迅速指挥着大家将萧王跟那女子一起抬进了殿内。沉声道:“速速关闭殿门!”
殿门沉重,十来个内侍用力推动高大的门扇,枢纽发出沉闷的运转声,一如我此时的感觉:晦涩凝滞。
如今这副情形,晟曜与武尚华的婚事只怕是就要定下了……
我用力闭了闭眼睛,将泪水逼了回去。
再艰难也不得不面对。
面向那名同样束着紫金冠的年轻人,貌似平静的道:“情势危急,有劳武九公子了。还请公子带人守住殿门。”
是的,这两名年轻人不作他想,定是虎贲将军府嫡支的武尚贤和着男装的武尚华。
武尚贤一愣,旋即淡笑,道:“曲昭训既美且慧,小九领教了。舍妹适才见有箭矢破空而来,而王爷并未察觉,情急之下为王爷以身挡箭,伤势极重。还请昭训好生照顾!”
我目光清淡的打量了一下武尚贤,微微颔首后便不再答话。
能跟着虎贲将军来赴宴的肯定是武府极受重视的子弟,而满京都敢在宫宴上女做男装的,也只有武府我行我素惯了的六小姐,只要稍作分析便能推测出他们兄妹二人的身份。
若说聪慧,这位九公子才是不遑多让!
适才情形混乱,并无多少人看清楚萧王和武尚华是怎么中的箭。被武尚贤三言两语一说,大家才知晓了。
周围有几名高官家眷已经窃窃私语道:“武六小姐到底出身将门,勇气可嘉。”
“能舍身相救,可见对王爷十分看重。”
“这两人还真是般配。之前不是也听说太后属意六小姐,曾提过赐婚之事?”
“嗐,即便之前没想过赐婚,如今都这样贴在一起了,还能不成全了?”一个声音尖利的夫人大声说到。
我再难压制自己,呼吸凌乱起来。
扭头去看晟曜,他已经醒转,朝我伸出了手,“小莞……”。
我跪坐在地上,握住了他的手。
还好,他的手是暖和的,那支箭应该没有伤到要害。我心略定了些。
这时伏在他身上的武尚华也醒了。
我伸手帮她把乱了的长发理顺,挽在脑后。
她缓缓的转过头来。
俊眼修眉、颇有英气的一张鹅蛋脸,此时是苍白无血色的。
她虚弱的问道:“王爷,伤的如何?”
我尚不及回答,虎贲将军已经近前来,关切道:“华儿,你怎么样了?”待看清两人的情形,将大手在腿上狠狠一拍,“这,你这孩子,怎么……”
虎贲将军看了眼一同过来看萧王伤势的威帝,到底没敢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建业,朕今日多亏有你。”威帝蹲下身子,查看萧王和武尚华的伤势,恳切道:“就是曜儿,也多亏了华儿。”
虎贲将军听了,立即单膝跪地,向威帝抱拳行礼道:“老臣谢陛下褒奖。忠君护君,不过是臣子本分罢了!华儿能为殿下挡箭,亦是她的福分。”
定妃与五皇子这时也过来探看了萧王伤势。
五皇子颈项上的伤已由定妃简单包扎了。此时听了此语,便道:“六弟是个有福的,曲昭训刚才为了父皇和他,也是几番以身涉险。”
威帝立起身,点头道:“你们都很好。”
他目光扫过一直安静站在大殿一角的卫王晟晙、正被墨棣绑缚在殿内金柱上的太子晟旸,续道:“这么多年,原是朕错了。”
我见晟曜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可他刚用力些,箭矢入肉处便又涌出新的血沫来。
我连忙抽出帕子,按压在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