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方才说在下徒有其表,其实整个兴都何尝不是徒有其表,整个朝堂何尝不是徒有其表,东胡真正徒有其表不是在下,而是大汗吧。
满城勋贵,以为城池高深就可安然无恙,终日沉醉于青楼楚馆,流连怡红偎翠,还个个尸位素餐窃据高位,怎不是徒有其表。
在下还听闻大汗有意学习中原,引进中原官制兵制,然而改革中大臣皆是东胡勋贵,夏人大臣鲜有重用,唯一的苏茂相国也沦为傀儡,做做样子显示大汗不会亏待夏人士子罢了。”
众人一愣,想不到姬冲会如此当面直言,鬼术赤的脸更是阴沉的发黑,手掌也因握得太紧发出咯吱响声。
苍耳皱眉,摇头示意他停下,反而激起他的斗志,杀不了鬼术赤,骂上一骂出口恶气也好。
姬冲强忍着站起来,就耶律独狼叛乱开始说起,越说越难听,越说越刻骨,不经意间将从赵正那里听来的文化冲突也说了出去。
“繁华只是过眼云烟,变革仅仅留在表面,你还当自己是盛世贤君。时间推移压力积攒,时机一到眼前大厦顷刻崩塌,届时王朝覆灭是轻,亡国灭种沦为阿史那族、耶律族的奴隶也不可知。”
“别说了。”
“我要说。”
姬冲一副滚刀肉模样,梗着脖子看着鬼术赤气的苍白的脸,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原来讲道理骂人最爽,怪不得赵正说最不喜欢大儒为官,说不尽大道理,数不清的人脉,敢不耐心听,立刻就是千古昏君。
“王兄息怒,他也只是一时胡言。”
鬼术赤推开苍耳,冷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崇礼”姬冲自知死期已到,最后再羞辱一把。你不是要推行周朝官制礼仪,偏偏杀了一个说出弊端,名叫崇礼的夏人士子。
鬼术赤躬身一礼,道:“崇礼小先生恕罪,方才是孤看走眼,不知大贤在此。
此处简陋非是廷议庙堂之处,还请先生随我回宫,太极殿上自当令史官记录,先生尽情指责孤改革不妥之处。”
姬冲傻眼了,剧情不该这么发展,一个气呼呼只知道杀人的蛮王,此时应该气急败坏杀了自己,怎么搞出礼贤下士的样子。
“你不杀我?”
鬼术赤长舒口气道:“良药苦口,先生句句箴言如雷贯耳,孤听完不觉汗下,竟有亡国危机。不过遇到先生如此良士,定能助我整顿时弊,一清我东胡庙堂。”
姬冲迟疑了,刚才只顾着嘴痛快,将缺点尽数指责,可这都是赵正和魏镣的谈话。人生最失意莫过如此,本来是刺客现在要被带进宫里当谋士了。
不过这样也好,等到东胡文武汇聚一堂,埋下千斤火药,将他们尽数杀光,毁掉东胡根基。
“承蒙大汗赏识,在下愿为大汗谏言,一展胸中抱负。”
君王得贤士,鬼术赤有种姬昌遇到姜子牙的快感,苍耳更是高兴,无意撞见的小郎君竟然是个大才。
想到苏淳死后寡居日子,迫于周礼自己不便改嫁,每日只得寻些俊俏男子解愁,现在好了有了崇礼,什么样的男子都不要。
“王兄慢走,崇礼是我的心肝小郎君,你就这么带走吗?”
鬼术赤哈哈大笑道:“倒忘了这事,先生莫怪,苍耳钟心于你,你可愿意与她结成良配。”
姬冲狂汗,被**一次已经让他羞臊难当,若是结为夫妻天天守在一起,即便是杀尽满城胡人也比不过这些羞辱。
“原来是公主,在下失礼。承蒙公主看重,可我听说您乃是相国大人的儿媳,乃是苏家人。
虽然寡居,可毕竟是相国大人儿媳,若要招在下为婿,总要禀明相国大人,得到他许可才行吧。”
鬼术赤略作沉吟道:“此言不差,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即便是孤也不好插手相国府的家事,苍耳这件事你要自己去办才对。”
苍耳一颗心全被姬冲勾走,兴都大小男子那个看见自己不是满脸***唯独姬冲目光闪躲,尽显中原非礼勿视的礼仪。
“小郎君放心,奴家定不让那糟老头搅了我俩婚事,回头我便让他同意,若不从非把他喜欢yòu_nǚ的丑事抖出来。”
彪悍的长公主,娶了她注定背负整个草原。
“好,既然这事有眉头,咱们容后再议,现在最要紧的是听崇礼先生铮铮谏言。”
鬼术赤高兴地拉起姬冲下楼,苍耳兴冲冲在后面跟着,唯独最后的那名歌姬满脸不乐意,好容易有次亲近大汗的机会,被个男子毁了。
从四楼开始,层层护卫昂首而立,从他们身上气势看,都是百战悍将,鬼术赤喜欢用老部下护卫。
下到二楼,守在窗户的侍卫明显一惊,而后迅速抽出佩剑向鬼术赤砍去,嘴里还喊着“替天行道”。
餮胡一脚将他踹飞,在墙上留下一个大洞,姬冲愣愣地看着餮胡,幸好刚才自己没有动手,否则也要在墙上留影纪念。
鬼术赤不愧东胡可汗,遇刺丝毫不乱,挽着姬冲的手甚至不抖,仍是一脸笑意道:“先生莫怕,几个不知死活的臭虫,自有儿郎们处置,先生随我回宫。”
餮胡走在前头,几个供奉留在队尾,鬼术赤和姬冲双双迈出酒楼,就要上马车。
此时正是姬冲最紧张的时刻,按约定英布